面对(性)侵害:生气才是美德,维权才有出路

总有新闻报道新的性侵案。对于此类案件,我的密切关注总是会带来他人的嘲弄:“你那么操心干嘛,性侵的也不是你,跟你有什么关系?”或者“会有相关的工作人员处理,不用你那么上心。”​

你看这些人,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的责任摘干净了——反正总有人会负责,我不管总有别人去管。这种自私自利的小市民心态简直可怜。

任何执法者缺乏了监督,你就难以预料它会走向哪个方向去。就像如果前一段时间跳楼的19岁甘肃女孩,她的事情如果不是发酵到人尽皆知,激起民愤,她的申诉会像现在得以通过么?​那性侵她的老师会被取消教师资格么?不会,她就会悄无声息的逝去,无人知晓,无人痛心。

​红灯停,绿灯行,看见黄灯等一等。

这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会背的口诀告诉我们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当一个行人在绿灯亮的的时候过马路,这时候有一个醉驾或者目无章法者冲出来撞了这个行人,这个行人受了伤害,我们不会去指责他——你为什么不小心,你为什么没有穿的醒目一点,让司机能一眼看到你好及时刹车?你为什么晚上人车稀少的时候过马路,怎么不白天人多的时候一起过?因为我们都知道,是肇事司机违章,负全责。肇事司机要赔偿,要为自己行为造成的损失负责。

可到了性侵这,就变成了​——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出去散步?你为什么穿的那么性感暴露吸引不法分子?你为什么要参加有男人的酒局?你姑娘家喝什么酒?明明你是受害者,倒成了你的错——好像受侵害的不是当事人,而是那个实施性侵的人——都怪你太美了,是你自己不检点,总之,是你有错在先。

然后好像就没有犯罪分子什么事儿了,受害人反而成了被群嘲的对象。​于是家人可能也成了那些恶人的帮凶,有的家人可能还会因为自家的姑娘被人侮辱了而感到丢人。这是多么诡异的一整个思维的回路啊。

你看,李依依自尽了,林奕含也自尽了,这些都是用生命把事情闹大了的姑娘,让你听说了。那么那些你从来没听说过的呢?​知乎有个问题:“你有什么可以匿名说出,不敢跟任何人提及的故事?”下面各种回答里面不少提及了关于自己某个年龄段遭受过的性侵经历,而且这些回答有一个共同点——不敢告诉任何人。有的姑娘甚至有着和林奕含一样的经历,在苦苦挣扎不知所措。

所以那些还在大言不惭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的人——别忘了,你的女儿,你的姐妹她们也生存在这样一个被限制权利,受害了反而可能被指责的环境里,而她们所生存的这个环境也有你“不作为”的一份助力——当规则没有被规范,荡妇羞辱依然存在,女性都会面临同样的威胁。

发生了的以及正在发生着的性侵案,远比你想象的多的多。只是你连听说的机会都没有罢了。

眼下有个叫章文的斯文败类事发了,开始有越来越多被他性骚扰过的女孩站出来发出控诉的声音,竟还有男人替章文辩解。章文本人在替自己辩解的时候也不忘了荡妇羞辱一把当初被他占了便宜的妹子——被我性骚扰的那谁谁谁交过好多男朋友,另一个被我摸过腿的谁谁谁她离过婚,她们都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你会发现,做出不齿行为的败类竟还能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一如林奕含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写的话:“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书的最后,林奕含写道:“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的确。

隐忍不仅换来性侵者的变本加厉,也会让那些受害的姑娘们进入到无限自责模式:我为什么没有当时这样做或者那样做,我为什么没能保护好自己?

自我谴责接着带来自我厌弃。

自我厌弃紧接着带来自我惩罚。一如林奕含所说,“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你见过哪个因为肇事司机的过失而反复谴责自己为什么要过马路的行人么?想想都匪夷所思吧,可是绝大多数被性侵的姑娘在被性侵之后会自厌自弃自残自戗,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看在那篇《章文,停止你的伤害》一文中,指出章文性侵性骚扰了那么多女孩,真正敢于站出来说出真相的女孩寥寥,她们还要被议论,被嘲弄,承受莫须有的压力和指点。多荒唐。

也恰恰是这些恶意的言论在告诉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女孩要勇敢起来,因为我们的数量也占了地球近一半,女孩受到了伤害为什么要被羞辱,没法说?难道忍耐就不会被羞辱了么?忍耐只会让羞辱变本加厉甚至理直气壮地存在着。

事实证明,社会是在进步的。起码中国女性当今不必再自残般地裹小脚了。起码有《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向我们诉说:美丽无错。起码早年流传的——“女人为了贞洁,胳膊被男人拉了下,砍掉了自己的胳膊”这样的故事在如今不会受到鼓励和称赞了。正是因为有那些勇敢的女孩敢于去打破固见,才不至于像过去那样提倡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然而,还需要更多的努力,女孩子还需要更多的勇气。

事实上,你会发现,只有学会保护自己,为自己争取并取得胜利,自尊才能真正回归自己手里。因为那时候,你才会觉得我是我自己的主人翁,我有能力捍卫自己的权利。

恶人什么时代都有,心怀不轨的人也常见。但是如果环境足够安全,法律足够健全,舆论足够正向,那些阴影里的垃圾做事之前就会三思权衡,甚至选择放弃。​

没有人会谴责一个被闯红灯的车撞伤的路人为什么要过马路,我也希望我们的社会可以有一天不再谴责女孩子为什么要在有男人的酒桌上喝酒,为什么要夜里独自走夜路。​

因为这是女性天生就该拥有的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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