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村委去家里通知他说我在杭州加入了什么反政府组织,被当做反革命抓起来了要批斗。所以叫我找工作一定要看准了别被骗去了什么非法的地方,他知道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找工作。
爸爸的梦带着明显的他的那个时代的东西,渐渐地被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留在身后的一些东西。在我看来甚至都会觉得有点好笑。
我说不会的不会的,放心好了。
爸爸说这个梦害他今天一天都提着个心,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一定要打个电话过来和我说下。
我又说不会的不会的,放心好了。
然后爸爸说那没事了。末了又随口提了句,爸爸元旦都不放假喂。
我说那有双倍工资吗?
爸爸笑了,哪来的双倍工资?私人老板哪有这个。你要放假也可以的啊,就是没工资。说完又笑了。
见我没说话,就说那挂了哈,没事了。
我说嗯。
在过去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爸爸几乎是没有任何通话的。他不会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给他打。顶多有时候,妈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让爸爸说两句。而且说两句就真的只是说两句,问我还有没有钱没钱就说,叫我吃饱饭,然后问我还有事吗?我说没事的话他就说那我给你妈了。
但是最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发现似乎爸爸给我打得电话多起来了。有时候也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比如看到了个什么新闻要我自己担心,比如他刚拿了工资就来问问我还有没有钱,每次的时间也都很简短。
而且爸爸的声音比起以前似乎也温柔了许多,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语速慢了许多,话与话之间会有明显的停顿。停顿的时候我如果没说话,他又会接着说上点什么。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有一种光阴流淌的恍惚感,好像很多事就是这样在我们后知后觉的时候被改变的。
尽管我总是固执地理解为温柔,而不是什么疲惫、衰老之类的其他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