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卡住了。
确切地说,是喉咙被卡住了。半颗花椒内壳牢牢地嵌在舌根和咽喉的交界,一动不动地,贴在黏膜上。你仔细看过花椒的内壳吗,除开外面红色或者青色的外壳,是一颗白色的内胆,很韧,再碾开里面有黑色的种子。
那半颗内壳粘在那里,任我怎么喝水吃东西都不为所动,像是马德堡半球的另一半,只可惜我喉咙里塞不下十六匹骏马。不过除了偶尔有异物感,它也不过是老实呆着。
我当然有想过办法去弄掉它啊,不过是在上一次被卡住的时候。那是个颇为尴尬的位置,舌尖触碰不到的地方,想要靠扭动舌头挣脱它就像是想靠扭动身子来搔痒一般毫无作用。而手指够进咽喉引起的呕吐感更让人难受。一番尝试下我决定顺其自然,最终在某个时候它自己掉落。像铁扇公主吐出孙猴子一样,我呸地一下把它吐在地上,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
这次我打算也置之不理。
说起来我右边眼睛里也还有一点渣滓,一粒灰尘还是半根睫毛已记不清了,落在深处,每当我猛转眼球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它固执的存在。
它们会变成什么呢?试想下。
肉壁突起将它包裹起来,分泌黏液固化成珠子。嗯,看起来像是衔铜钱的蟾蜍,口里吐出通透的夜明珠。眼睛里的变成白蜡,给眼球覆上一层护甲。可不要靠近明火,那会使视线模糊。
要不然种子着床在喉头,吃掉大半食物和来往的空气,呼啦啦长成招摇的花椒树。这可不妙,成为树的共生体一点不好,一张嘴就花枝乱颤,打个喷嚏从头到脚都麻得失去知觉。哎,会被人认作轻浮吧。
“得了吧,你已经不是纯粹的人。” 谁在说话。身体里掺杂了那么多灰与土,远不是细胞分裂那么简单的变化。“部分不影响整体的美感”,我试着反驳谁。“可谁给了你在天平上权衡大小的机会。” 被谁噎住了。
隔靴搔痒,作无用功,适得其反。顺其自然反而来的痛快。世事福祸不明,塞翁失马,而我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