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直而不善曲

《论语》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还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这是孔子教导我们做人的方法,后来便有了“良师益友”这个成语,意为使人得到教益和帮助的好老师和好朋友。

我当初起网名的时候,郑重其事,在词海里选了一些字,再挑出自己喜欢的,花费一翻心思,最终选出“益”和“友”两个字。其它字虽然也有喜欢的,但感觉不适合自己,就舍弃了。把“益”“友”组合在一起的同时,我也想到了“良师益友”这个词。当时脑海里冒出一句话说:“做益友,不做良师”。我觉得这是一个自我忠告,因知识浅薄,学历低,我内心时常缺乏自信,即使自己有些见解,也不敢担当“师”的角色。

我喜欢“友”字,孔子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有人把“直”解释为正直,带有道德色彩,而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我觉得“直” 是一种朴素的本性。我自己就是一个“直”人。在论语里面,我找到了一份自我认同感。

我从小性格率直,不擅撒谎,别人问什么,我会一五一十的回答。内心有什么想法,也是直来直去说出来。可这种表达方式,有时候也会带来伤害。因为现实世界并非一个直白的世界,而是有众多法则,使它变得复杂。我没有学会婉转的表达,唯有把内心的感受压抑下来,才能更好的适应社会。家庭环境的影响是巨大的,我父母便是这样的人,她们继承了“直”的模式,然后再传给我--善直而不善曲,这是一种性格,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象是被人称为“老实人”,因为“直”不善于表达,所以表现的“老实”。在生活中,老实人容易被人欺负,会失去很多机会,也经常吃亏。老实人看起来又是无能的,因为太“老实”,所以无力反抗。这就像是蝴蝶效应,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老实人”的标签贴在我身上,我知道自己不是无能,而是不善于表达。俗话说“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我无法为自己辩解,也就默认做“老实人”了。

其实,“老实人”对我没有坏处,反而带来一些好处。生活中有些热心人会来帮助我,同情我,他们看到我吃亏就抱不平,其实我本没有吃亏的感觉,只是听了别人的话,才觉得心里不舒服,感觉吃亏了。事实上,我很清楚自己什么都没少,只是得到的比别人少罢了,在没有比较的时候,生活是平静的,一旦出现比较,就平添了许多烦恼。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谢这些热心人,因为他们给了我许多温暖,让我不觉得自己孤单。这种孤单并非一个人独处的生活,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孤独意味着无法被人理解。没有阳光,万物就会凋零,没有温暖,心灵就会枯竭。

古语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因我没学会婉转的表达,“直”的特性才得以保存。说话时突然卡住,磕磕绊绊,是常见的情况,我已经习惯在开口时,反复斟酌用词,出口时小心翼翼,似乎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缓冲空间,使我不再那么“直”的表达。事实上,我这样会觉得很累。

在一次心理成长课上,我学习了“建设性表达”。起初,我以为学到一种婉转的表达方法。后来才发觉,这并非一种婉转的表达,而是直接表达出内心的感受,是一种坦白、诚恳的态度,正是这样的一种“直”,才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化解了冲突和尴尬的人际困境。从此,我明白了“直”是具有深意的。原来“直”可以贯通心灵,可以有出口,可以不压抑。

过去为了适应生活,而压抑自我,现在为了成长心灵,而坚持自我。我终于明白,让自己本性的“直”发展成熟,才是我的功课。就像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需要气血通畅,一个心灵健康的人,则需要疏通本性,回归自然。

“益友”这两个字纯朴,符合我“善直不善曲”的本性,它会提醒我时常反省,在嘈杂的生活中,保留自己内心的一份真。就像一个朋友说的“找益友不容易,做益友也不简单……”。

对我来说,“益友”不单是一个网名,也是我做人的目标和追求,做自己能做到的,不给他人添麻烦,也不给自己加压力,对人对己都有益,让“直”的本性在内心扎根,生长,开花,结果。

2012年1月1日星期日(辛酉)午时,新年的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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