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ny推门而入时Zayn正在批秘书Perrie刚送来的一摞文件。

“你就不能先敲下门么？”Zayn说，头也没抬，因为他心下清楚也只有面前这位青年敢从不敲门。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Danny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后把两张纸条放在Zayn的办公桌上。

Zayn抬头瞄一眼，想再批文件时却突然停下了笔把那两张纸条拿了过来。

那是两张巡演门票，上头印着黑体字：

Liam Payne      Seventeen Tour

the O2 Arena,London    7:30 p.m. July,23rd

……

看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时Zayn怔了怔。——十年来，这个名字被他藏在心底。随着时针的行走它被埋得越来越深，以至于当他看到它时甚至需要那么片刻来从回忆里恍出来。

“这是——？”

“现在很红的一个歌手啊，诶你不会连他都不知道吧？”Danny的话语里带着不可置信，“每天和爸爸辈的人做生意做到这份儿上你也真是够了。”

“我知道的好不好。”Zayn无奈地撇了他一眼，“是问你这是要干嘛？要我和你一起去看他的巡演？”

“不然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和我那小女友分了。”Danny挑了挑眉，“我告诉你啊Zayn，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票，你可必须得跟我去看啊！”

Zayn叹口气后点点头，重又拿起了笔。

于是7月23日这晚，跟CM公司谈完一个短期合作合同后Zayn和MBS的股东之一Danny一起走进了伦敦O2体育馆。他们找到位置坐下，然后注意到已有许多粉丝已到了场，大多是20岁左右的女孩们。

等待开场时Danny和几位长得不错的女孩搭起了讪，这让Zayn不禁开始怀疑Danny来这儿的真正目的。在心底鄙视了Danny一番后Zayn再一次感觉到了莫名的紧张。

他不愿承认，再一次见到那人的想法让他感觉心脏开始发紧。

刚分开的时候，他们每晚给对方打个电话，但对话内容越来越少，到最后竟只剩下一句“晚安”。之后他们便变成了每周一通电话，这才使情况有了些好转。他们互聊着彼此的压力，彼此给对方鼓劲儿，偶尔也叙叙旧。

后来，他们都变得越来越忙，也都顾不上通话了。Liam各种上节目忙巡演，Zayn各种写论文忙实习，每周一通变成了每月一通。期间他们见过几次面，有一次从咖啡馆里出来还被媒体拍到了。

这样的相处方式维持了3年。从7年前的某一天开始，Liam突然换了号码，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Zayn。

一直到现在。

这七年里Zayn顶着巨大压力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族企业，终日埋头于文件中。

他和Danny从小认识，因此彼此之间总是很投机，Zayn生活中出现的娱乐大都来自于Danny。

可即使是Danny，他也从未向他提起过Liam。

因为那些事儿都是曾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他十七岁那年的。他终究做不到心平气和地讲述那段时光，就好像那都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喜怒哀乐。

他做不到。

他不知道为何Liam会突然选择与他断了联系。他亦害怕知道原因。

而此刻他正和金发青年坐在观众席上，等待那个多年未见的昔日好友。

当灯光最终亮起来时，Zayn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向台上。耳边的尖叫声似乎都已消失，Zayn看到曾经的那个褐发男孩穿着格子衫站在台上。时光已让他那从前稚嫩而柔和的脸上显出了几丝坚毅和成熟，但他的声线依旧平和温柔得熟悉。

说实话，Liam的演唱会就和其他的歌手的差不多，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给了Zayn的心多少触动。高声尖叫的粉丝，绚丽的灯光，舞台中央的主角。一切合乎常理，却让Zayn觉得陌生。

然而，当演唱会接近尾声之时，Liam抱着把吉他在舞台中央的圆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蓄起胡子后看起来大叔了许多，这不禁让Zayn想起当年那个在伦敦街角弹唱的街头艺人。

Liam支起话筒，等粉丝们安静下来后，开口说了起来：“十年前的夏天，我写下了自己的第一首歌。这首歌之所以现在才发行，是因为经过了十年的分离，我对自己十七那年的爱情有了新的理解，这才使得这首歌得到了提升，直到足以发行。我想十七岁的爱情，是短暂但足够美好的，它纯净到无以复加，没有任何因素会将其影响，除了我们自己的意愿。我不知道如果当年我勇敢一些一切会变成什么样，但至少，此刻我还有那些回忆。而现在，我将它们分享于你们。”

“We Were Seventeen，献给当年那个打开了我心门的人。”

Liam伴着吉他声吟唱起来，声音依旧清澈柔和。这一刻Zayn觉得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时光像是倒流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平安夜，当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当他们对于离别还未有任何想法。

“Seeing sorrow in your eyes,

I just started to realize,

What 'love you' really meant and what was we really needed。”

一个想法如火苗一般在他心上冒出，越燃越旺。

——他想要再次成为，那个漂亮的褐发男孩眼里的主角。

可就这么几排座位的距离在他眼里被拉伸成了几光年，曾经那个他那么熟悉的人此刻显得格外遥远。

遥远得令他绝望。

默默地站在人群里抬头注视那个光彩照人的你，默默地回味着过往感叹着时光不复。

多希望，你会走下台来告诉我，你也一样怀念那些曾经。

“Hey，Zayn！”再熟悉不过的轻快的声音，让Zayn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

“Hey，Lou。怎么了？”

“有个朋友要出新专了，想给专封添加些涂鸦元素，于是我想到了你。”Louis说，“怎么样，帮这个忙不？”

Zayn听后看了看贴在桌上写了他日程的便利贴（那是Perrie的一个好习惯），说：“好啊，下周末？”

“成，就这样。我会转告他的。”他说，“我们在夏蒙尼见？反正咱都好久没一起滑雪了。”

“好主意。”Zayn说，弯起了嘴角。

“我先说一句，见到他不要太惊讶哦。”Louis最后这样说。

作为著名时尚杂志的主编之一，Louis认识诸多大明星是Zayn早已习惯之事，因此对于Louis的最后一句话他也并没有多想。

然而在勃朗峰脚下见到那个Louis口中的歌手时Zayn才明白Louis最后那句话的用意。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脸上有着温和笑容的褐发青年，唇角的笑意熟悉得让他心悸。

他下意识地唤出声：“Liam。”

面前的人点点头，说：“是我，总裁先生。”

Zayn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心底里蔓延着的不具名的复杂情绪让他无暇顾及怀里人是否会抗议。他嗅着Liam身上的气息，不断地加大力道，就像当年在舞台上那样，勒得Liam的肋骨微微发疼。

但Liam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又一次被Zayn温暖的双臂包围让他觉得一切如故。

拥抱持续了几分钟，Zayn放开他后仔细端详着他，发现他剃了胡子，温驯的眼神和以前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那双褐色眸子里的那抹纯净还在，完全看不出是混了娱乐圈将近十年的人。

黑发青年舔舔嘴唇，斟酌了半天还是投降般地说：“I miss you,Li。”

Liam看着他，唇角的弧度放大了些：“Miss you,too。”

之后他们注视着彼此的双眼，看着彼此眼里的纷杂情绪慢慢沉淀隐去，只剩一片平静和再熟悉不过的笑意。

“Hey，滑雪去！”Louis的声音响起，Liam移开了视线。

“好啊，不过我只能滑黄道，麻烦二位黑道的高手陪我滑黄道吧。”他说，又转向Louis，“你最好别拿这个嘲笑我。”

于是Zayn和Louis便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陪Liam在黄道上滑，最后他终于够格可以去滑黑道了。可太阳正西沉，他们不得不下山去。

“至少回去可以跟Andy炫耀下了。”Liam说，搭上两人的肩。

Zayn看着雪地上被夕阳拉长的三人的影子，觉得十年前的一切于此刻清晰了起来。

他把手放在Liam腰上，将他拉得更近。

晚饭他们是和Louis在法国的一帮朋友一起吃的，Harry因为工作问题没能赶来——忙着做巴黎时装周的专题，这多少让Liam有些沮丧。这些年来最少和大家碰头的就是他了。

享用奶酪火锅时Zayn和Liam都感觉到了彼此的注视。但没有任何只言片语。只是这一次，曾经的那份静谧似乎又回来了，这让Zayn感觉恍若隔世。

知道Liam被安排在和自己同一间房时Zayn感激地冲Louis眨了眨眼。Louis知道这十年来Zayn心里有多堵，又有多少话想对Liam说。

把握住机会，Zayn相信甜蜜会如期而至，冲去十年的分离带来的苦涩。

反手关上房门，Zayn寻思着从何开口，Liam就说道：“其实和你断了联系是因为——他们怕我们的事儿会传出去——你知道的，那会影响我的事业。”

“我理解。”Zayn点头道。其实见到Liam的那一刻他就已对这件事儿毫不在意了。

可Liam显然不觉得这是小事。他低着头坐在床沿，一副不敢抬头看Zayn的样子：“真的很抱歉，Zayn——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

Zayn笑着走进他，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手掌放在他膝盖上。抬起头看褐发青年时Zayn才发现，他在哭。

那些泪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滴在他的牛仔裤上，印出一朵朵小花。

黑发青年立刻慌了手脚，心下暗叫不好，连忙在Liam身边坐下，将他拥入怀中。

“怎么了Li？我说了我理解，那代表没事儿，真没事儿。”

“对不起，Zayn——我真的有试着偷偷联系你——为此我还被关了禁闭。这七年来我一直很想你——Oh，God——你一定很恨我——”他哭着说。

“没关系的Li，我不恨你，一点儿也不。”

“真的吗？”Liam抬起头来看着他，褐色眸子里满是希冀的样子天真得让他心痒。

他郑重地点点头。

褐发青年这才破涕而笑，眼睛亮晶晶的。

Zayn抬手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刮，忍不住笑道：“都27了还这么爱哭，你也真是。”

“只在你面前这样。”Liam说，声音仍有些抖。

接着沉默在房里蔓延开来，像是在给两个人时间来回味那些积淀已久的往事。

半晌，褐发青年的声音响起。

“Zayn，你还爱我么？”

“当然。”

Zayn笑着靠前去，一点点将Liam脸颊上的泪水吻去，然后一路往下。

嘴唇，脖颈，锁骨……每一次轻咬都能让一声压低了的呻吟从Liam唇边逸出，Zayn解着Liam衬衫的扣子，觉得欲望像小兽一样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将他推倒在床上，凝视着那双褐色眼眸。

这份爱情，他们都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守护了整整十年。而在这十年里，他们年少时的爱恋已在时光的冲蚀和思念的催化下变得愈加坚定，甚已渗入血液。

其实Zayn没有说的是，不论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他对于Liam那一问的回答都会是肯定的。

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傍晚，他们在暮色中紧紧相拥时他说的那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