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了一支香,風鼓起窗簾,給屋子裡帶來一絲涼意,煙亦隨風輕旋。
「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五月的凌晨一點四十六分,並未入眠,臥在床邊不知為何想起這句詞。
記得是在高中的語文課本中學到的,表達的是思鄉的情緒。
嘴裡念出這句詞時,我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種疑似鄉愁的情緒。可我明明身在家鄉,就躺在自家舒適的大床上,這種情緒未免有些不明就里。
在回想起今天收到那套口袋本《芳鄰同盟會》時,
在回想起剛剛跟甜甜聊到小學看過的漫畫那家漫畫書店時,
在回想起詢問大嫂兒和夏蘇甚麼時候回來嗦粉時,
我終於察覺到了那種疑似鄉愁的情緒的源頭——
曾經與我同在這座城市的人們大多已遠在天涯四方。
而沒有了「家鄉的人」的家鄉,又如何能再稱作家鄉呢?
我找了一家新媒體公司的工作,每天都要蒐集挖掘和編排各種本土的新聞美食等等。累而乏味。
我曾以為我是十分熱愛這座小城的。可是,如今我打車或是坐公交,都很少聽到以前我們說的方言,出租車司機與公交車乘客的言語中總是充斥著外來的口音;每天蒐集來的民生新聞事件,不是吞手机吞剪刀自殺就是交通車禍,日光底下再沒有半點新事;至於那個老闆相當熱衷的交友性質的選美活動,每天登在頭條的那些俗氣的淘寶女或殺馬特們,被冠上了這座城市的名字,真是可氣又可笑。
每天的內容推送完畢後,同事們催著轉發和點讚,我磨磨蹭蹭不情願地轉發到朋友圈,生怕被朋友們嫌惡――天吶,這樣的工作內容竟讓我開始為自己的家鄉感到羞恥!
原來我並不像過去自己認為的那樣,那麼地熱愛這座城市。也許這就是它原本的樣子。也許,是因为沒有你們,它在我眼裡才漸漸變成了上述種種的樣子。
我的鄉愁不是沒有原因的。
同事們每天都在朋友圈曬一樣的食物一樣的酒吧或ktv的尋歡作樂,看上去就像中了小櫻裡那張時間循環的卡牌的魔法,每天都活在日復一日的循环之中。
這座城市已經沒有了小學路口的漫畫書店,
這座城市已經找不到一片小時候愛吃的臭豆腐,
這座城市已經很難聽到本地口音,
這座城市已經很難輕易碰見熟悉的面孔。
我搬了家,二中也搬走了。因而我既不能像初中畢業那個無所事事的暑假一樣,在陽光而安靜的四中散散步,也無法與真正意義上的二中相對。S阿姨去了澳洲,湯圆在福建,不能一個電話就約出來跑步踩單車吃宵夜。
我就這樣在沒有你們的城市裡送走了春末迎來了夏初。除了每年如約而至的溼潤的季風,再沒有半點熟悉感;除了每天坐的公交由2路變成了30路,再沒有半點新鮮感。不得不覺得如同身處他鄉。
香已經不知在幾點幾分燒完了,睡意襲來。
蛙聲中,我閉上雙眼便像是經歷一場蒙太奇,在這微涼的午夜裡,見到了不知是哪一年哪一間教室的窗前午後,陽光透過紗窗,照耀著空氣中無數細小的塵埃,輕舞飛揚。
- 2015.5.18 凌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