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手提着一箱牛奶，多次上下电梯，一脸茫然地站在底层的电梯门外的举动，知道的人还能理解，不知道的人以为他脑子有毛病。想想人家徐峥的囧系列电影，虽说里面充斥着大量搞笑的场景，但那是符合大众口味的高票房的贺岁大片。俗话说得好：“笑一笑，十年少。”秦江觉得，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每天都在发生的囧事多如牛毛，今天自己囧在电梯，不值得一提，充其量只是一个大脑迟钝的中年人，留下了一个不足挂齿的笑柄。

一

自从去年入住北方这座城市的高层楼房后，出门与回家必定跟电梯打交道。毋庸置疑，乘坐电梯，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一种快速方便、稳当舒适的全新体验。尤其是秦江家又住在26层，对乘坐电梯的依赖性，可想而知。

不过，去年夏天搬家的前几天，秦江真正地领教了一回电梯的重要性和厉害劲。那一天临近中午，秦江手上还有一点活没干完，他妻子见状，急忙说道：“老秦，别干了，好好地歇一会吧！我下楼到饭店买点饭。”

见妻子关门走了，秦江又干了一会，这才坐在阳台上，抽了根烟歇缓歇缓。刚装潢完的新房，秦江总是忍不住想擦擦这儿弄一弄那儿，别说搬过来住了，就是看着心里也亮堂。

正在这时，妻子打过来电话说：“老秦坏事了，咱们这个小区停电了。”“停电？你现在在哪里？电停多长时间？”“我刚从电梯走出来到了楼外，小区就停电了，现在楼外面人挺多的，大中午的，没有电梯，想上的上不去，想下的下不来。你呆在家里，我给打听一下看什么情况。”秦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是妻子困在电梯里，那可就麻烦了。

秦江把阳台上的纱窗取下来，小心地探出头看了看楼下，正如妻子所说的那样，每一栋楼前都站了很多人。看见这阵势，秦江有点坐不住了，他习惯性地开了开灯，还是没有电，他便急忙穿好衣服，关好家门，来到走廊里。

隐隐约约的，秦江听到自己的楼上和楼下都有人在说话，他知道，在中午的这个时间段里，凡是搬过来住的人家，差不多家里都有人，应该都在忙着做午饭；他想，这栋楼里住了不少人，即便是停电，也不会感到孤独和害怕。

就在这时，一阵阵凄厉的女人尖叫声，从西边的电梯里飘了上来。秦江把右耳朵贴在电梯两道门的中间缝隙上，仔细地听了听，那个声音有点远，好像是在不断的谩骂，又好像是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声，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听着让人揪心，使人头皮发麻。

秦江马上给妻子打过去电话问：“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妻子对他说：“你还记得咱们9层4号那个40来岁挺漂亮的女人嘛，她现在被困在3层的电梯里，已经十几分钟了，人就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一个劲儿地骂，骂物业，骂电梯，骂自己的男人，那骂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好端端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个样呢？”

听了妻子这番话，秦江暗想，到底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人一旦在电梯里困得时间长了，会导致缺氧，心理素质差的人，甚至有可能会崩溃。他用急切的口吻对妻子说：“楼下那么多人，咋不想想办法？赶快把她弄出来。”“哪能不想办法？物业公司的电工和她男人，还有很多人，都在三层想办法呢！”

妻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忘告诉你了，听电工师傅说，好像是咱们小区的配电箱出了故障，已经联系电力公司赶过来处理，估计最低得用两个多小时才能送上电，看来这饭我不能买了，买上饭我也爬不上去，你说怎么办？”“你稍等我一会儿，咱们到饭店吃去，我现在就下楼。”秦江临时做出了这个决定。

从26层楼房沿着消防通道往走下去，对秦江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就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一层一层的爬上来，他相信自己也能行。这下楼走起来倒是轻快得很，转来转去好几层就转下去了。差不多往下走几层，秦江就能听见有人在通道里打电话，有的打给电力公司，有的打给物业公司，还有的打给政府部门，反正是催着赶快送电。

秦江顾不了那么多，继续往下走。他认真对待脚下面的每一个楼梯，尽量控制好速度，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失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没用多长时间，他就顺利走出了楼道。妻子正跟几个邻居站在那里说着话，他们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从26层走下来的他。

在去饭店吃饭的路上，秦江观切地问困在电梯里的那个女人的情况，妻子告诉他，“好几个大男人，用手扣住电梯门中间那道缝隙，使劲地往搬，没想到还真把电梯门搬开了，那个女人这才从电梯里走出来。当时她的那个样子，别提多狼狈了，她的眼睛哭肿了，脸上化的妆也花了，嗓子也哑了。”秦江听后沉默不语。

二

那次从26层走下来，秦江当时倒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可是从第二天起，小腿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几天后才慢慢缓过来。

不管怎样，这次遭遇停电的经历，还有9层困在电梯里那个女人凄厉喊叫声，或多或少给他的心里留下些许阴影。从此，他每天出门，都习惯性地摸一摸裤兜里带没带钥匙和门禁卡，住高层楼房，不乘电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随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期间倒是也碰见过几回停电的事，不过每次物业公司都是提前贴出通知，让小区的人们有个思想准备，而且，每次停电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小区的人们都习以为常，只要避免在停电的那个时间段乘电梯就行。总之，小区再也没发生过电梯里困人的事件，秦江每天轻车熟路乘坐电梯，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飞逝，看似平静的日子，终于在今年入冬前被打破了。起因是物业公司为了收缴今年的物业管理费，又贴出了一张通知，通知书贴在小区的门口，贴在每一栋楼的门前，贴在每一个电梯里，凡是居住在小区内的所有住户，家里所持有的门禁卡全部升级，升级的条件是，必须拿着本年度缴纳物业管理费的收据凭条，门禁卡方可办理升级事宜，如果不办理门禁卡升级业务，将来影响乘坐电梯，后果自负。

“生活在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让我们住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里，不按照物业所说去做能行吗？！”这是小区住户们共同的心声，也算是迫于无奈达成的共识。物业管理费交了，门禁卡升级了，从物业管理角度出发，管理的更细化，更完善，更精准，小区的住户们，对此也非常认可。

过去小区管理比较无序和混乱，尤其是乘电梯这一块，对小区住户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小区里的住户，以及装修人员，只要手里面拿着本单元的门禁卡，只要轻轻地一刷卡，按一下所去楼层的号码，想上几层就上几层，下楼就更不用说了，不用刷卡，想下几层下几层。

这势必会造成一种混乱的局面，每天总有陌生人在你家里的门口走动，每一层的安全通道里堆放着烂七八糟的东西，无论是安全隐患还是卫生情况，都让人堪忧；你想出趟门吧，半天也要不上电梯来，花钱买楼房，图的就是一个舒适安静和出行方便的环境。

小区物业管理也有压力，小区保安一天三四回赶到每一栋楼房里，每一个单元，每一层走廊，都巡视一遍，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叫苦连天，牢骚满腹。这也能理解，他们多数是些二次就业的退休工人，每天都这样跑来跑去的，确实不容易。

可现在的情形，简直是来了一个大改观。首先是物业管理相当轻松。除了特殊情况外，小区保安一天之内可以不定时巡视一次各个楼层，并且物业公司悄悄地裁减了一个保安，无形之中节约了一笔开支。保洁员清洁的速度，比以前更麻利了，每一层的走廊，没有闲杂人员的脚印，只有明净的地板砖，看着让人舒心。

变化最大的就是乘电梯，除了物业公司人员手里持着是，想上哪层就上哪层、想下哪层就下哪层的万能的门禁卡外。小区的所有住户，刷卡上楼，直通自家的楼层，按别的按钮，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徒劳。要是外人来本小区串门，按电梯按钮门倒是开了，进入电梯等待，你不刷卡，电梯纹丝不动，你只好乖乖的出来，赶紧联系你所去人家的主人，叫他马上要电梯或是直接下来领人。下楼倒是相对简单一些，任何人都无需刷卡，直接按按钮就行，不过选项只有两个，底层和负二层的地库，想要下到别的楼层，电梯懒得搭理你，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过去住平房，邻里之间关系密切，串门是常有的事儿，你来我往的，相互照应，互相帮助。现在住楼房则不然，左邻右舍关系近乎冷漠，平日里免不了在电梯里相遇，相互点点头，或者笑一笑，关系近点最多打个招呼，这已经是不错的待遇。当然也有例外，碰上性情相合，能说到一块儿的人，邀请到家里坐一坐，也是常有的事儿。如今，这事也变得有了一些难度，相互联系一下，串个门，聊聊天，你必须提前跟对方手机约定，人家给你要电梯，你才能如愿前往。

毋庸置疑，现在的小区比以前安静多了。所有这一切变化的功劳，当属升级的门禁卡。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大神设计的这个门禁卡升级软件，人们佩服不已。不过，对于乘坐电梯这件事，大家伙心里多少有点怨气。

三

初冬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秦江和他的妻子都休息在家，闲不住的妻子心血来潮，早晨去早市买了新鲜的肉馅，她决定今天中午包饺子吃。好吃不过饺子，这是晋北人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秦江当然也爱吃饺子。不过，虽然饺子好吃，但包饺子的过程相对繁琐一些。秦江最拿手的就是剁饺子馅，他做出的饺子馅，就一个字“香”。

夫妻两个配合着，一会儿的功夫，饺子馅儿剁好了，面也和好了，单等着面再醒一下，把饺子包好就算完事。眼下没有秦江的事了，他洗了洗手，坐在阳台上抽起了烟。如果这样的话，平淡的愉快的度过一个星期天，也就没有接下来所发生的故事了。

秦江的妻子，见他抽完一根烟，又意欲未尽地拿起了第二根烟，猛地一拍脑门借题发挥说：“老秦，你看我这记性，昨天给你买了一条厚一点的新裤子，这几天降温了，你穿一穿试试合不合适？”妻子从一个手提兜里，把那条新裤子递给秦江。

秦江只好把烟放下，拿过了裤子穿上试了试，你可别说，他妻子的眼光真好，这条裤子穿到身上正合适。他妻子张口问道：“这裤子咋底个？你穿上感觉如何？不行，我给再去把它换了。”“裤子样式挺好的，好像是量身定做的，长短肥瘦正合适。穿在身上真舒服。”秦江随口敷衍了妻子一句，他准备把新裤子脱了，继续到阳台上抽烟。

妻子见状，又使出了一招“杀手锏”，“你别脱裤子了，买上就是为了让你穿。我又想起一件事，家里只剩下三袋牛奶，你下楼到外面的超市去买一箱奶子，等你回来后，咱们正好包饺子。”秦江看看妻子，又看了看身上穿的那条新裤子，他赶忙穿起来鸭绒棉衣，又穿上旅游鞋，走出了家门。

进入电梯里，秦江按下了底层的按钮，电梯启动后，他才想起来摸一摸裤腰子，掏了掏裤兜子，又用手捏了捏上衣口袋，坏了，钥匙和门禁卡装在旧裤兜里，忘记带了。这可怎么办？没有门禁卡上不了楼，秦江转念一想，小事儿一桩，等一会儿买回牛奶，给妻子打电话让她要电梯，问题不就解决了。

从电梯里走出来，秦江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超市买好了牛奶，等再次返回楼宇大门时，秦江给妻子打了电话说：“我忘了带钥匙，你现在出门要电梯，我直接往里走，正好乘电梯上楼。”妻子满口答应道：“我现在就出去要电梯。”说完就挂了电话。就这么简单点事，没想到却是那样的复杂。

等秦江走到电梯旁的时，他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他所居住的楼房，是双梯四户的结构。西边的电梯，离楼道的门口近，东边的电梯，离他26层的家门近。他不加思索地按了西边电梯的按钮，等电梯门一开，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秦江左等右等，电梯没有启动，他有些纳闷，按理说，妻子一出门就到电梯口了，要个电梯是分分秒秒的事儿；正当他郁闷的时候，东边的电梯发出了响声，他急忙打开了电梯门，走了出来。

只见东边的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提，他亲眼目睹着电梯停在了26层上；他开始责怪自己，咋就没想到，自家的门离东边的电梯近呢。没办法，继续等吧！

四

秦江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单元要是全住满的话，总共就是120多户人家，还好，现在只住了七八十户人家，可电梯是大伙共用的，又赶上了个星期天，又是大中午，孩子不上学，大人们又多数休息，乘用电梯的人肯定多。

正在他耐心地等电梯的时候，陆续有两户人家也过来等着电梯，这可让他为了难，等电梯下来的时候，他又面临着二选一的尴尬局面。

看见一家人进了东边的电梯，他也跟着进去，他判断妻子肯定还要东边的电梯。人家在一家三口是年轻人，他要上的是13层，没办法，谁让自己没拿门禁卡啦，只能先跟他们上13层，碰碰运气呗。

在电梯里，那幸福的一家子，尽管看见秦江手里边提着一箱牛奶，多少对他放松点戒心，但是，他们还是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这让秦江感到有点不自在，他心里暗想，你们看什么？我又不是小偷，你们见过小偷提着牛奶去偷人家吗？电梯很快到了13层，那一家人下了电梯，留下他一个人呆在电梯里。等电梯门关上的后，他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欢喜，他相信自己这次一定能够回到26层。

跟上次一样，等了一会儿，电梯还是没有提升的动静，秦江有点沉不住气，这是哪跟哪的事儿？他在心里埋怨着妻子，怎么要个电梯按一下按钮就那么难。

正在这时，电梯又启动了，不过并不是向上提升，而是往下降，估计底层肯定有人要电梯。秦江的心情很不好，他在嘴里嘀咕着，怎么忘记拿门禁卡就这么被动？想回家也回不去。没有办法，他又重新跟着电梯回到了底层。

要是这次回到底层，秦江不下电梯的话，他就歪打正着的直接能上26层。遗憾的是，当他询问对方上几层时，人家见他提着牛奶，又有点面熟，直接告诉他上5层。秦江一点也没有犹豫，便草率地选择了下电梯。

此时，西边的电梯也开始启动，他只有再次等待。让人悲催的事发生了，东边的电梯，在5层稍微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上提升，停在了他想要到达的目的地26层上。

更气人的是，西边的电梯，竟然还在提升，一直到了28层才停下来。秦江那个懊悔劲儿就别提了，早知道西边的电梯上28层，自己跟着他们上去，再从消防通道往下走两层，轻而易举的，直接回到家。

五

秦江无比尴尬地提着一箱奶子，站在电梯门外继续等待。又一个中年妇女过来要了电梯，西边的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中年妇女进入电梯，情绪低落的秦江，机械似的跟着她走了进去。中年妇女很自然地刷了门禁卡，一瞬间，11层的按钮灯亮了起来。

秦江与这个中年妇女有过几面之交，彼此间，通常情况下，只是笑笑，或者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从来没有说过话。“你肯定是忘了拿门禁卡了吧？”正当秦江准备向那个中年妇女解释一下的时候，没想到，中年妇女首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秦江马上回答道：“是的，门禁卡忘拿了。”“我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了，给老头子打电话，让他要电梯，结果呢，每一次都折腾好大一会儿，还好，我住在11层，碰到比我住的高一两层的邻居，稀里糊涂跟着他们就混上去了。”

秦江闻听此言，心里多少找回来一点平衡感，原来邻居们都遭遇过此类事情。他笑着对中年妇女说：“没办法，这都是门禁卡升级留下的后遗症，我媳妇正在上面给我要电梯呢。”“那你等着吧。”中年妇女说话功夫，电梯停在了11层，她下了电梯。

在11层靠西边的电梯里，秦江睁大眼睛盯着那三排电梯层次的按钮，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电梯即刻上升；结果令他大失所望，电梯仍旧纹丝不动地停在11层；他只得再次无奈地按下底层楼房的按钮开关，启动后的电梯开始快速下降。

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在这个只有他自己的电梯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彻底爆发了，什么烂电梯，不就是忘拿门禁卡，想回家也回不去，害的我像个傻子似的，提着一箱牛奶，丢人现眼地乘着电梯上楼下楼，来回瞎折腾。

六

电梯又回到了底层，秦江这次一改常态，选择呆在电梯里。一位带着一个七八岁男孩子的年轻媳妇上了电梯，当小男孩看见电梯里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时，他像一个小男子汉似的，迅速站在他母亲的身前，警惕地看着秦江。那个年轻媳妇倒是没有在意秦江的存在，她拿着门禁卡刷了一下，14层按钮的红灯亮了起来。

秦江扫了一眼，这不是自己心目中想要看到的数字，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他顾不上这些，怕产生误会，急忙跟年轻媳妇解释说：“我住在楼上，忘记拿门禁卡了，我媳妇在上面给我要电梯呢。”

“很正常的事，别说您了，就连我们这个岁数的人，有时候也忘记拿门禁卡。”秦江一听这句话，心里释然了一点，不由得感叹一下，看看人家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说话，直切主题，让人听后心里舒服。

当年轻媳妇领着孩子走出电梯后，秦江满怀希望又开始了等待。电梯楼层的红灯就是不亮，这多少有点惹怒秦江，打电话哇，电梯里没信号，骂妻子哇，她听不见。

他奶奶的，这不是活活的潦草人吗！这不是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吗？秦江一时冲动，伸出手指头准备按开门的按钮，打算从安全通道往上爬12层的楼梯回家，关键时刻，理智，阻止了他这个举动与念头。

秦江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后电梯的东北角上，安装着一个摄像头。那个让人讨厌的胖乎乎的小区保安，平日里没事干，就喜欢向住在小区里的人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用讥笑与藐视的口吻，说他所知道的别人的闲事。兴许，此时此刻那个小区保安正专注地看着监控器，等待着秦江出丑的画面，自己会成为他嘴里下一个“津津乐道”的笑柄。

尽管妻子没有帮秦江要电梯，自己也没按下底层的按钮，但电梯不可能总是停留在14层，除非停电，以及装潢工人为了往外用材料，特意用重物强行把两扇打开的门顶住。电梯再次启动，沙、沙的自动下降到底层，就像是回到了原点一样。电梯门打开了，一对老年夫妻进入了电梯，秦江看着他们的面孔有点陌生，便装作没事一样走出了电梯。

秦江掏出了手机，强压住火气，再次给妻子打电话，结果电话没有打通。又有几波人赶过来乘坐电梯，秦江只好闪到了一边，他已经不好意思再询问人家上几层？或者跟他们混进电梯碰碰运气。他觉得继续那样做的话，有一种打自己脸的感觉。

他唯一的希望是，自己所熟悉的左邻右舍，以及楼上的几家邻居，在这个时候，像救星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顺利带上去。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没有奇迹出现，他的这点美好的希望破灭了。

七

等所有的人都乘坐着电梯离开时，秦江手提着一箱牛奶，非常疲倦地站在摄像头看不见的死角里，想着一些与乘坐电梯无关的事儿……

心有灵犀一点通，夫唱妇随，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古今中外，不管是在文学作品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总是喜欢用这些美好的词汇，来赞美幸福的婚姻。

秦江，20多年的婚姻生活体验，人到中年，所遭遇的种种困惑，额头上深深的皱纹，染白了的双鬓，手背上泛出来的老人斑，岁月的痕迹无处不在，这些让他开始怀疑人生，在他看来，那些有关婚姻的美好措辞，不过是一种言不由衷的表象而已。

在底层乘坐电梯的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两个电梯都静静地停在底层上，秦江收回了思绪，默默地看着这两个电梯按钮，然后，孤注一掷地把它们都按了一下，他想最后赌一把，不管是东面的还是西面的，只要哪个电梯门最先打开，那一定是他的希望之门。

西面的电梯门打开了，秦江径直走了进去，电梯门关上了，26层按钮的灯在那一刻亮了，电梯沙、沙的开始提升，那爽耳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柔和，是那样美妙。

电梯稳稳地停在26层上，秦江暂时忘记了囧在电梯的烦心事，他很自然地提着牛奶，走了电梯，他家的防盗门敞开着，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归来，回家的感觉真好。

“你现在咋了？人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你却有点儿老年痴呆，我……”在厨房里忙着下饺子的妻子，朝着秦江正说着，当看见他那张沉下了的脸，便识趣地收回了后面的话。

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秦江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急忙脱掉外套，到卫生间洗了洗手，来到厨房扒了几瓣蒜，放在小碗里，用擀面杖把它们捣成蒜泥，在往里面倒了几点香油，接着倒了一股山西老陈醋，生活在晋北的人们，都好这一口，蘸上蒜泥吃饺子，那味道才叫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