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由于粗心大意和极端愚蠢就会死人的地方……
偶然获得建议大一学生应该读一读《士兵的重负》,我便推荐给了纬同学,纬同学翻阅后回复我,过于沉重压抑。他说人生的意义和精神价值可以有很多方式传达,而不必须是悲剧方式。我便决定翻翻看它究竟传达什么,没想到欲罢不能,它对心灵的冲击力和震撼力无法形容,说不上来是惊愕是难过是悲哀还是窒息……复杂的情绪交织,我竟无法分辨。
合上书,我的思绪仍然在翻涌。我所了解的战争故事,是战争的惨烈,人与物的摧毁,是悲壮与宏大,是英雄人物的英勇行为与豪言壮语。而《士兵的重负》却让我明白,一个真实的战争故事不是描叙战争的,它描述的是记忆,是爱情,是悲伤,是疯狂面具下的恐惧;一个真实的战争故事是不道德的,它既不传授、鼓励美德,也不提出值得效仿的人类正当行为的范例,更不抑制人类去做人类一直在做的事情……
原来走上战场、经历战场、从战场归来的人,会有那样复杂的情感,除了行军背包的重负,他们内心承载着爱情、渴望、寂寞、恐惧、惊愕、内疚、悲痛、绝望、疯狂、荒诞——感情是无形的,而这无形的物质却有着自己的质量和特定的吸引力,它们有特定的重量,在士兵们的身上呈现了人生百态……他们走向战场的动因不是主动的,没有光荣或荣誉的梦想,只因躲避逃兵役的耻辱,他们在负重前行,他们没有屈服于自伤然后离开战场的替代方法,那样做不勇敢,他们非常害怕成为——懦夫,他们害怕死去,但他们更害怕把这种脆弱情绪暴露出来。
故事背景发生在冷战时期的越南战争的第三阶段——美军直接作战阶段,美陆军、空军介入战争。这场战争缓慢拖沓,人员伤亡渐增,致使美国国内反战运动兴起,作者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应招入伍进入越南战场。
《士兵的重负》是由纪实性故事构成的散文体小说,全文22个篇章,每个篇章一个主题,既相对独立,又相互衔接处于一个庞大的背景与主题范围之内,由战争前、战争间、战争后的故事构成。故事主要讲述一位中尉军官率领的17个步兵,在越南战场上的行军经历、日常生活、执行任务以及战后的行为描述,通过他们的思维活动和语言展示出人物内心的复杂情感。
作者利用故事的手法将往事重现——他能感觉到恐惧、忧伤、疯狂和刺耳的笑声,他能返回往日的梦幻之中,体会极度痛苦的经历。作者的笔调疯狂中有节制,粗暴中含厚重,对人物内心世界刻画的入木三分,读时感人肺腑又震撼人心。作者通过描述一处处鲜活的战场情景,刻画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揭示了一缕缕鲜活的思绪。
战争的正义性与必要性在《雷尼河畔》篇章通过作者的内心自述徐徐展开,作者恐惧、迷茫、内疚、矛盾、痛苦、彷徨的情感挣扎,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作者对这场战争的不解与反抗。作者不想在战争中死去,更不想在一场错误的战争中死去。在没有弄明白“保大”、“吴庭艳”是何许人、不了解历史的情况下被迫进入越战。“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前裂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非常清楚,那是一种身体的裂痕——一种迸裂、裂缝、断裂的感觉”,内心情感激烈冲突的他驱车到边境,准备承受背叛国家、亲人的耻辱逃离这场战争。然而,在边境经过艰难挣扎,作者认识到自己无法做到抛弃一切。无论战争是否正义与必要,他都必须遵从国家的召唤应招入伍,最终作者朝着他不理解和不想要的那种未来前进。
走向战场的年轻人,依然怀有爱情的遐想与眷恋,在《茶棚河的恋人》一章中,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因爱情因素进入战场,原以为她不可能理解战场上的一切,可是她不但理解了,竟然完全融入了特种部队监听组,甚至比特种部队的成员更加投入,监听是这样一种存在——执行监听任务,要保持绝对的静默,他们只是听。一星期,只是用了耳朵。——他们把自己藏在浓密的灌木丛中,参天大树直冲云霄,雾气茫茫,所有东西都是湿漉漉的,相互缠绕,黏在一起,彼此看不见,甚至连自己的躯体都没了似的——万籁俱寂的黑夜星空,大自然的物体、现象、人情景交汇,我感受到浓浓的压抑感。我无法想象一个纯真的女孩是如何融入其中且不能自拔……她仿佛是用了强效药力——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与乐趣交织的药剂——而她再未从战场归来,永远消失于旷野森林……
拉文德——砰,倒下,死了。一个人死的又快又容易,既不给死的人挣扎的时间,也不给活着的人思考与接受的时间。目睹生命转瞬即逝的那份深深的绝望,战友们本应感到悲痛、气愤,可是感情上却上不来,找不到悲痛的感觉。因而他们表达悲痛的方式——多数时候泰然自若,带着一种尊严,有时却惊恐万状,身体抽动,满地扑腾,胡乱开枪,畏缩不前,低头哭啼,疯狂过后,犹如噩梦初醒一样,眨眨眼睛,窥视一番,感到羞愧,立刻装作没事人一样。
他们有很多的秘密不得而知,有很多的谜团解不开,对于越战也莫衷一是,但是至少有一点是永远可以肯定的,他们很清楚他们的行军背包要带什么——基于死亡的恐惧,或者说是基于安全的幻象。
他们没有战略感和任务感。他们搜索村庄却不知在寻找什么,踢翻米缸,炸掉地道,有时还放火烧村,然后向下一个村庄行动,接着另一个村庄,他们带着自己的生命,一切又重新上演……
一群年轻、天真、浪漫胡闹的青年,加入了一场意义不明的战争,经历了死亡、荒诞、滑稽,背负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走过战场,回归和平生活。战争时期与战后时期,不同时期,问题不同。从战争到和平的转换,有的人很平稳的滑过,战争过去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有的人却没办法在战后开启正常的生活。诺曼——他忘不了那段岁月,那段杀人、挨枪子、雨中露营、目睹战友沉入泥潭的感受。自怜、愤懑、讥讽、歉疚、怨怼等等情绪无比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致使他终日不宁,最终走上不归路……
打仗的行囊可以卸下,战争的硝烟可以散去,肉体的创伤可以治愈,而战时的情感却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难以磨灭,这些情感造就的心灵伤痛或许终生难以抹平。
故事结束了,人类的世界还在继续,我们生存的世界还很不太平,感受这沉重的感情包袱,再无一言,唯有祈愿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