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水泥路的尽头是村庄的尽头,破败的土坯房和明亮的砖瓦房排在一起,强烈的色差对比,给了第一眼浓烈的冲击。
继续往前走,走到了路的尽头,也没有桥。
这是二十年前的记忆,现在早已变了很多很多年。
小院子里,有着很多很多紫色的驱蛇草,风一吹,晃晃悠悠扑满了一地,一种奇怪的香味弥漫在了整个院子里。
独居多年的老人,守着一地的紫色的草,数着日子,过了三十几年的时光。
院子东北角上有一棵树,存在了很多年,并不是很挺拔的杏树一年又一年的开花结果,不知道有没有记忆,我记得的只是它粗糙的树皮,和酸酸甜甜的杏子。
这棵树没有什么故事,完成了结果的使命以后的某一年就被斧头砍掉,白色的碎末洒了一地,像是白色的鸡毛。
潦草的交代和结束了一生。
而院子中间挺拔的梧桐树上有着绳索磨损后的痕迹,是贪玩的表弟在上面绑了很久的秋千,像极了高高飞起的感觉,让男孩一遍又一遍的晃来晃去,乐此不疲。
走过,路过,这乡村深处里的村庄,宁静的日子,没有人打扰就可以这样一直活下去,谁也不知道你的以前,谁也不知道你的以后,现在只是现在。
低矮的门口,需要你弯腰才能进去,白天只有很少的阳光可以透过狭小的窗户,给屋里增添白天的痕迹,接近黄昏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黑的不像话了。
黄昏的时候,她喜欢喝一碗杏仁糊,一种白色粘稠的米糊,用纯白色的杏仁粉加了白色的糖和白色的水做成的。
这种上个世纪的零食,已经不见了好多年,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回到过她的院子里。
最后一年的记忆是很多年以前,那一年夏末时,连续下了七天的雨,宽大的梧桐叶被雨声敲的清脆,睡在沙发上的女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文胸,眼神里空洞没有神采,只剩下百无聊赖。
没有现代电力的照明,蜡烛晃晃悠悠的随时会熄灭,蓝色的玻璃杯里是透明的水,糊油面寡淡又无味,女人苍白的脸色是太久没有见到阳光的颜色。
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的房子,没能撑过这个雨季,在一个没人的夜里,倒在了大地的怀抱里,折断的骨头露在了风雨里,再也没有爬起来。
炒干的肉干和童年里的艾草混合在一起,这种气味是熟悉还是难熬,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女人是谁,没人知道,也没人埋葬,传统的乡村里容不下一个外来的游魂和孤苦的人。
只剩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