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我直颜
…………来得毫无征兆,我和老师们坐在急诊护士站,现在时间是上午一点多。一个六十多岁身穿黑色大衣干净简单精神矍铄的大爷匆匆走进急诊,他对我们说:“送来了一个病人,口腔癌,走不动。”
为了下文好称呼,称他为X大爷吧!
听完病情,知道病人的严重性,急忙去拿担架了。
这个大爷是病人的家属,我把担架拉了出去,病人坐在一辆出租车上,上面还一个年轻小伙看着他,他们把病人从狭窄的后坐上“暴手暴脚的搬”到担架车上。
我就跟他们说,“病人病得那么重,轻一点,抬好一点。”
这个病人也是一个老大爷,和X大爷年龄相似,就称他为Y病人吧!年轻小伙二十多岁,就称他为N吧!
我迅速移到了医生办室,坐诊是一位女医生,上午其他的医生都去休息了,这个女医生就称她为L吧。
L医生马上就出来看病人了,此时病人,说不出话,脸色苍白,出冷汗细汗,呼吸有些大口还有点急促,但又不是很明显。L医生看了看询问家属:“什么时候发病的?”
X大爷说:“大约是10点钟,前几天用了药。”
L医生说:“用了什么药?”
X大爷说:“…………打了三天吊水,效果不好。”我看了Y病人的手,左右手都有打过吊水的痕迹。
医生还在询问病情,其余我就不知道了……………………
我感觉X大爷说得有点吞吞吐吐,好像在隐藏什么似的,可能L医生也感觉到了。
我去拿氧气袋了准给Y病人吸氧时,L医生问X大爷,“病人自己能呼吸吗?”
X大爷说,“能,这几天都是这样的状态”。
L医生说,“他不用吸氧了,没事的。”我就放回去了,但我挺担心的,生怕挂了。
然后我老师去拿吊针,我去拿血压计,一般来病人了,只要病情不是很急危重及血管较好,都是我打针,这次是她打的。这针不是普通针,而是留置针。
我量血压,血压是120~80mmhg,并大声告诉了L医生,这个血压是比较好的,并不是休克血压。
玉老师和Y病人打针,她一针见血打得非常好,但就在完贴透明膜时,留置针软针管划出一半,如果这样输液肯定是不行的,很容易划出,然后又要重新打,而且也很容易使药液外溢,导致局部皮肤坏死,不过这是0.9%的氯化钠溶液,并没有这样的“杀伤力”,只是能使局部肿胀而已,添加了其他的药,结果就要另当别论了。现在打溶液作用是扩容,防止休克。
玉老师小心翼翼的把刚才贴好的膜,慢慢地撕下来,生怕同时拔出针管。又需要重新贴,我帮老师准备用物,这时,那个X大爷在旁边不耐烦地嚷嚷了,说什么这么这么简单都搞不好,用手去指指点点。
我和老师都看出了X大爷的“指点”是带有医学针对性的。我老师就问:“你是医生吗?”
“嗯”,X大爷答道。
我老师和他解释,X大爷认为自己行医几十年,还不需要一个小护士来“教导”,有些持才傲物并没有听进去。
其实实际情况看上去是那样的,但并不是那样的。因为那个病人的病情比较特殊,全身出着细汗,手也有汗,特别冷湿,贴膜的时候,要轻轻按压和有无意识病人手自主活动,都会使针管与外面那一截的小小角度,导致滑出的可能。
我听到的病情,综合一下:病人口腔癌半年多,打了三天吊水,效果不好,大约今天10点多发病,肚子痛。症状:脸色苍白,冷汗细汗,气促不明显,无发绀,血压正常,不能说话…………,我怀疑是癌细胞有转移,三天吊水引起心肺负荷加重,导致全身不适的症状。L医生亦比我知道的要多,理解的病情自然比我要深。
L医生问完病情,开好看病单交完费,我就带着病人去做X线了,到了放射科的X线的照片室,放射科医生对家属说:“你们把扶着站起,他这个病情,必须要站立照X线,躺着照看不出什么效果,等于没照。”
X大爷说:“他站不起来,扶起来也站不起。”那X大爷也猜到这人命不久矣,也不好搬动。
放射科医生看着单子(医嘱)上说,“这是开的是站立位照片。”意思说,叫我怎么执行啊!
这时有点僵持,感觉也有点小矛盾。
突然,病人此时面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似乎面颜有些发绀呈现出濒死状。我便迅速去叫L医生了,还顺便拿了一个氧气袋。L医生便匆匆跑过来,看了看病人的状态,的确比之前的状态差了很多,书上明确说了腹痛,不能乱用药,以防止掩盖病情。
X大爷对L医生说:“快用药了,别拍什么照了,别走什么程序了。”
L医生也有些为难情,她也怕他一命呜呼,但是很冷静的说:“我知道的,如果不拍照,我怎么给他看病啊!怎么给他用药啊!”
越是危急关头越要冷静,不然会方寸大乱坏了事情。(L医生可能在想,如果我现在给他用了药,这病人死了,几乎全是我的责任。)
X大爷说:“你看你们是这么打针的溶液都不滴了?”
我告诉X大爷,刚才不是要做照片吗?我把卡子关了,等下打开就是了。L医生也解释了。
我把卡子打开了,溶液还是不滴。
X大爷又说,你看是没有滴啊?
L医生再次解释说,“她手的姿势没有放好和末梢循环不好。”
X大爷又开始嚷嚷了,L医生也不是吃素的,不耐烦说了一句:“你知道打,你来。”
X大爷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我当医生的时候,你还知道在哪里呢!”
这个L大爷是有点挑刺,水的确没有滴了,但不是针没打好,而是Y病人的手势没放好和末梢循环不好。这两个注要原因导致溶液不滴的,甚至怀疑L大爷是故意和别有用心的,为什么这么严重才送来医院?前几天就出现问题了,为什么今天才送来?凭借你当医生的经验来说,你绝对发现了,不得不让人有猜测?
L医生见Y病人拍不了X线,对X大爷说,“那你们先去二楼照B超,照好马上下来”。她也不好在这里与X大爷在这里争论,也更怕耽误Y病人的病情。
我不知道这个L医生从医多久了,也没有怀疑她的能力行不行,但能在急诊科当医生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她说的也对。
我照做了,我不敢违背医生的嘱咐。
L医生没有跟去,我把Y病人推进B超室后,没有其他人直接就做了,做B超一般是四五分钟,他这个病情,比较重似乎做得久一点。他躺在床上,吸着氧气,腹部因做B超衣服需要打开,这时他还有呼吸,天气比较冷,谁也没有太过注意,谁也不知道病人的病情到底是有多重,做完B超后,他好像就快不行,呼吸极缓,眼睛和刚才不一样了,X大爷看了一下瞳孔,我又摸了一下桡动脉,好像没有跳动了,我心里一下就没底了,我还以为我摸错了。
我问X大爷:“还做其他检查吗?”现在想想我这句话,问的特别错,以至于我现在都对自己耿耿于怀。
X大爷说,“不去了,出了事,我负责。”
我是一个实习护士,这种事,从来也没有遇见过,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在写这篇文章的我,也非常内疚。
我就赶紧把Y病人拖到急诊去,L医生看了看,此时病人瞳孔散大,呼吸好像停止,病人昏厥,但还没有死亡。大喊其他医生和护士。
从Y病人进医院到做完B超下来,都没超过二十分钟,病人变化太大了,谁也没有想到。其中的变化和对话太多,掺杂着天时地利人和,根本是用的文字是描绘不完的,我只能写一些主要的过程。
医生和护士全赶过来抢救了,一刻也没有耽误。H医生在做心肺复苏,护士在给急救药、准备用物,各司其职互相帮助。
给高浓度氧,注射肾上腺素地塞米松抗休克药,电除颤和上心电监护仪,做心电图等一系列急救措施,还叫了ICU的医生下来会诊,有医生提出上呼吸机,拿出上呼吸机的器械准备,然而看心电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过低,不宜现在上呼吸机,如果现在操作,只会更加加重病人的缺氧状态,加速死亡。
争分夺秒抢救了十几多分钟,X病恢复呼吸,极其微弱,医生也告诉旁边站着的家属,L大爷在旁边看着,知道挽救过来也活不了多久了,Y病人老伴站在旁边哭红了双眼,N小伙似乎从头都没有喊过Y病人,只是无助的湿了眼眶,其他家属也分分赶到现场。L大爷是医生,早知道到没希望了,便劝医生们放弃了。
就算是没有学医的人都知道,病到无力回天的程度,别说口腔癌了,什么都是一样——必死无疑。
但医生们,没有放弃,还全力以赴的救治,因为心跳没有停止,呼吸还有极其微弱。家属也知道病人的病情有多严重,实在是不愿面对着亲人极其痛苦的面孔,走出了急救室,只有他的老伴和年轻小伙在这里守着,X大爷出去抬自家的担架了。
病人就这样慢慢地沉睡了,家人悲痛欲绝,我们也害怕也甚是难过,谁也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发生。
此事,我感觉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十分内疚。
仔细想想,我们都有错:
原因有很多,我主要三点有: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②没有密切观察病人的病情③没有及时的发现病人的病情。
L医生,没有意识到这么病重的病人的突发情况,嘱咐我陪病人做检查。
但最主要的原因在于X大爷(医生),知道这么病重,还给Y病人在自己的诊所用药吊水,不早一点送到医院。如果早一点送到医院,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延长病人的寿命。
人群已散,四周安静,我有些发呆,好似还没有缓过神来,病人这么快就没了,静静地坐在护士站的座位上时,旁边也有其她老师相互交谈,L医生突然走过问我:“害不害怕?”
“有点!辛亏家属没有做医院闹事,不然又会…………”
L医生说:“我们又没什么,你看他(X大爷)前后说的病情都不一样,还说不用你负责,其实他就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了,如果他要闹事,主要责任在他。”
我想X大爷行医几十年,必定见过各种各样的病及病人,绝对精通世故圆滑之道。
我回忆着发生的全过程说:“他们下车是“重手重脚的搬”病人上担架的,而不是慢慢轻轻的移,一般正常的家属心疼自己的亲人,绝不会这样“搬”。
二就是X大爷来的时候,询问病情没有说完整。
最后他说他负全责,放弃治疗了。
病人死了,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今天病人死了,虽然不是我直接导致死亡,但也算间接的杀害Y病人的凶杀,我是有责任,我愿意接受惩罚,我内疚我忏悔,从此以后,我会对自己更加负责,肩负起病人的生命。
发生时间:2018年10月15日下午12: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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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醒来》
《惊讶袋子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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