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纺棉纱
奶奶祖籍湖南益阳。从小学会了纺纱,从黎家出嫁到李家成为我的奶奶后,家中以制布为生、还算殷实。
不久就家道败落,爷爷只好走村入户卖布,常常借宿在今天我们居住的这个地方——华容的尖刀溪。
1936年,为生活所迫,奶奶跟着爷爷,背井离乡带着一家老下下华容,租人水田种稻谷为生。
不幸的是,爷爷不久曝病而去。44岁的奶奶,从一而终,独自一人把尚未成年的我的伯伯、爸爸、姑姑、二个叔叔五个孩子抚养成人、成家立业。
听小叔说,爷爷走后,奶奶白天操持家务,晚上纺制棉纱。一台纺车、见证了奶奶几十年的人生一一慈母手中线,儿女口中粮,身上衣。
奶奶的纺纱机由一个车盘,一根棉纱做的皮带、一个机头连接而成,机头上有一根筷子般细的铁丝做的轴,用来装纱锭。
工作原理是由车盘通过皮带驱动机头上轴的弦转,靠弦转力来抽出棉纱。
纺纱前,奶奶要先到弹匠铺将脱了棉籽的皮棉弹松,回到家一它它的撕开,轻轻的搓成如火腿肠般粗细的棉条,放到蔑制的盘子里,一层层的叠好。
纺纱时,奶奶双脚交叉坐在矮登上,在蔑制的盘子里拎出一根棉条,低着头,在棉条的一端一点点的抽出一些纤维,边抽边反方向转动,搓成松鼠尾巴那么长的一段细线。
此时的棉条恰似一个松鼠,头是未抽动的那一部分,胖胖的,尾是搓成细线的那部分,尖尖的,奶奶弯下腰摸素着将其尾巴系到锭子上。
奶奶的眼睛因为我爷爷的早逝,撑持家庭的艰难,偷偷的痛哭给哭坏了,要靠得很近才看得清。
这时,奶奶抬起头,左手拎着棉条,右手顺时针摇动机盘,机轴立马转动起来,棉条开始源源不断的吐出细细的棉纱,一圈圈的缠绕在转动的锭子上。
棉条纺到剩下不多后,奶奶又从蔑制的盘子里拎出一根接上,一根接着一根的纺。
就这样,奶奶左手在蔑盘里一根根的拿出棉条,右手一圈圈的摇动着转盘,长年累月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陪伴着她那台唧唧、咔叽的纺纱机,纱出了一堆又一堆的纱绽。
有的变成了衣衫,穿在了一家人的身上,有的兑换成口粮,补充了家里的米缸。
听小叔说,有时奶奶房里的纱车声总夜不停,有时停了半夜又响起,纺纱成了奶奶辗转难眠时情绪的转移和寄托,
在唧唧、咔叽声中,忘却了对爷爷抛下她的怨恨和思念,淹没了日子的孤独和抑郁,冲淡了生活的劳累和艰辛……
我懂事后,队上的人开始穿机械布,不再需要纺纱了,放在奶奶房间的那台纺纱机,被奶奶收拾得象模象样,似一台展品,成为了奶奶的精神和灵魂。
奶奶时不时的站在它边上仔细端祥着,欲言欲止。
奶奶经历过旧中国军阀混战,倭寇入侵,坏人横行,最动乱最黑暗的那个时代。
解放后,十分珍惜,抗美援朝战争一打响,她就亲手把我的三叔送去了朝鲜,我想奶奶要说的是“老伙计,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