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28 水浒笔记(2)

潘金莲撩拨武松,吃不了豆腐反被抢白,于是就恶人先告状,这种人奸伪张致,是非黑白都由她一张嘴。在武松从儒家伦理纲常的理想治家模范来劝导哥嫂的时候,潘金莲的情绪非常激动。施耐庵附诗这是“苦口良言”,不得不说这是那个武大那个男弱女强的小康家庭良性发展的好方法,然而正中潘金莲心头之恨。

相比起来,阎婆惜不同的是她对宋江没有感情,她对宋江的死穴也就百般刁难。然而,阎婆惜和宋江本就无冤无仇,她是贪利心切,目的是要把自己和情夫之间的阻碍宋江清除,其实她看错了敌人,最根本的敌人是缺少女人生存空间的父系社会,眼前能见到的具体敌人就有阎婆一个——惯于在男人话势的父系社会里摸爬滚打的人,阎婆虚伪的面孔从她把女儿许给宋江的目的就能看来,言则报恩,其实心日渐浮露——利用阎婆惜作为养老的手段,是她要固执地把两个难以相合的男女掐合在一起。宝玉说:“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帐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这阎婆就是个例子了,她虽然已经死了丈夫,一辈子却也只能当一个男人的附属品,虽然嫁给宋江的是她女儿,却好似她自己也以身相许了,这般缠着不放,根本上是趋利避害罢了。坏的是这个人的品行,但想来个人品行之优劣于他人的祸福本没有这般决定的权力,即便是对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做决定的其实是社会,它把利字和男人绑定在了一起——有利无利,找男人要去。倘若一个家族里男人身上已经找不出利了,她就到第二个男人身上找去。女子之无出头之日就在这里,女子之难养就在这里。

阎婆惜和潘金莲两相比较,也有共同点,潘金莲和阎婆惜首先是作为受害者出现的,都是被迫嫁给了不愿意嫁的人,和伦理冲突的根早就种下了,目的也是一样,从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到要为自己做主,然而这冲突带来的行动的应变却是极大的悲剧,往往按着伦理纲常正相反对立的方向准准地发展去了。潘金莲阎婆惜出轨,前者弑夫后被杀,后者勒索丈夫不成被杀,然后就逼出了命中注定当梁山好汉的人,一个武松一个宋江。这一条条连锁的反应,很容易追踪到法治效力差劲的社会里,当统治阶级的为官准则没有约束力了,所施教化也基本失效时,社会矛盾就激化,深化到各个百姓身上,且不论是当官的当民的之间,就是社会的基本单位夫妻之间也是如此。

假如阎婆一家生活稳定便不需流落,就更不需依附宋江;又假如世风良好,阎婆惜把宋江看待得好一些,不要得寸进尺;再假如阎婆在宋江坦然得要做烈好汉的时候就立刻报官,而不是怕他跑了假装私了,把宋江骗入城里结果反倒勾起他求生的心;再再假如真正应该做到的一条——官府办事公正——真正捕了宋江的话,他就没机会上山。要是社会是小大之狱虽不能察仍以情,以司法的公平缓解不公平的剥削制度带来的问题时,事情根本不需要发展到这最后一个假设就早都能结束了,“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倘若以晁盖等人替天行道劫下不义之才而上了梁山算是直接表现,那么宋江武松等人经过长长一条链子上了梁山就是间接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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