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陈狐狸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写小说了。她看完后,仰天长啸:酸死了,也不知道哪个杂志瞎了眼要你的稿子。
陈狐狸就是这么个姑娘,没羞没躁地讨人喜欢。
夸起她的英勇事迹,作为发小的我可以大刀阔斧地聊上几个回合不带喘气的。
高中时,她买了辆死飞,卸掉刹车把儿的那种,一个人骑得飞快,在机车道上和凯迪拉克作对。
也是在高中的时候,她帮我追喜欢的学长,趁着早操时间到车棚里给人家的车轱辘泻气,放学后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过去声援。我羞得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始作俑者却脸不红心不跳,回来的路上还一直对我强调“我摸到你男神的手了!”
后来我干脆不叫她的名字,直接喊她狐狸。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遇见过真正的爱情,我以为一个面对生活如此大刀阔斧、狡黠聪明的姑娘,在爱情里也理应如此。
后来,陈狐狸遇到石头,都被我们看做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一动一静,将彼此互补得更完整了几分。
他们的相识,主要也归功于陈狐狸自来熟的性格。若不是狐狸在一群不相熟的朋友中,出于好心地笼络着躲在角落里的石头,石头还不知道还要闷骚到猴年马月。
狐狸经常带着石头去参加一些朋友的聚会,石头也慢慢的活络起来,人脉也渐渐广了。
记得后来某一天聚会上,狐狸没有来,反倒是石头来了。酒过三巡,言语之中,石头透露出了一点对狐狸的不满。
他说,狐狸这个姑娘,真的太不讲理了。
一问才知道,狐狸和石头吵架了。
原因是有天晚上他们一起出来吃饭,石头去点单的时候手机响了。狐狸接了手机,听见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挂断电话后,又在通话记录里看到了连续好几条的通话记录,回来就敲侧击地问石头那个女孩是谁。可能方法不太高明,一下就被石头发现了。
石头半开玩笑地问:“你怀疑我?”
狐狸说:“我就是怀疑你怎么了?我早就觉得,你是不是没有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喜欢我了。”
然后她细数起石头最近的种种细微细致的变化,比如过马路的时候不会把她护着走靠近人行道的一侧,出门不会主动帮她拎包,每天聊工作的时候都要把门虚掩着。
石头这才知道狐狸有这么多猜忌,觉得自己遭受了莫大的不信任,就冲她大吼:陈狐狸,你原来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啊!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狐狸一怒,摔门而走。
毕竟是自己的亲闺蜜,我忍不住替狐狸还了几句嘴:“狐狸是把你当成自家人,才会毫无顾忌地对你说话,你不能哄哄她吗?”
石头喝了口闷酒,憋着一股子气回我:“我从没见过她和谁这样说话,她就是针对我。”
我突然心生凄凉,继而觉得,这段爱情可能走不远了。
当一个男生已经用“针对”两字来形容自己的另一半,或许就已经是隔阂的开端。
石头不能接受女人无理由的猜忌这种愚蠢的行为,在他心中,狐狸不应该是会翻旧账的笨女人。
所有人眼里的狐狸都是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社交家,一个和气不生事端的聪明姑娘。
然而,爱情对于女孩,很多时候是“第二面”的表达。
爱人之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某种“针对”,这是爱情不理智的表达。石头不能理解的“针对”,是狐狸在爱情里的“第二面”。
我们都自以为能在爱情里做到完美,于是处心积虑地跟随网络上的那些爱情导师步步践行。可我们必须要接受:任何人在爱情里都是不完美的。
狐狸并不是真正的狐狸,她在爱情中的那根弦,是脆弱的。石头是个粗线条男,他期待的是一个在爱情中不过度敏感、表里如一的女孩。而狐狸,和石头的期待值是有差异的。
要么,一方退避,学着理解对方的“第二面”。要么,换一个更适合的人。
最终狐狸和石头还是分手了。
分手的那天狐狸扒着石头的衣角,拼了命地不肯走,比任何时候都倔强。我死命撵她,狐狸,咱别这么没出息成不成?
石头却很从容地说,喂,狐狸,你戏过了啊。
狐狸爱了他这么久,到头来换来一句“你戏演过头了”,梦醒时分,两手空空。
石头到分手那天,还在喃喃自语:那个成熟的狐狸,怎么变得蛮不讲理了呢?
其实除了有工作需要的作者,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想把真正的感性掏出来给陌生人看的。而亲近的人,往往成为这种敏感体质的受害者。
这些年我遇见的大多数被男孩看作“好哥们”或是“女汉子”的,都是些感性的姑娘。因为早早就随着成长领悟了敏感带来的伤害,于人前,小心翼翼地隐蔽着。
你喜欢我的感性,觉得神秘而难以捉摸,却又不喜欢因此而受到伤害。世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呢?
很久以后,我才加了石头新女友的微信,那个在石头的形容里很有教养的姑娘,朋友圈里每天发完自拍还加上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心灵鸡汤。
大喇喇的男孩就是这么好骗,他永远不会花时间去研究女孩的心思,更懒得去拆解女孩的包装。
他要她感性,却要的是一种懂事听话且无害的感性。
又忍不住想起狐狸的朋友圈里,专门给他设下了一个分组。
“又是一个操蛋的星期天啊!”
她把所有的坏情绪也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他却只愿爱她的好。
好姑娘,愿你遇到一个人,读懂你的全部,爱你的全部。
如果那样活得不辛苦,我宁可不做狐狸,做一只假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