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桥上走走停停。一个人走得久了,难免会有些许疲累与惶惑。这个地方的天气甚至不如英国。天上的云每次都会吃得很胖很胖,然后从天上凋落下来。苦于无人,像孩子般粘着我,又冷又湿。通常到了中午他们也不肯离开,后来我也习惯了。或许他只能遇见我,从一生下来便是如此了。这同卵生动物们很像,也把我当做是母亲了吧。做母亲自然是苦辛的,不过也不尽然。带孩子的我是温柔的,可越这样孩子们玩玩会变本加厉。原来从很小的时候就已明了这些不成文的墓铭了啊。
我看不见周遭的一切,我只能听。听着听着,我连自己也不甚分明了。就如从箫笛的孔中传出的味道,是粘稠的,半透明的。我慢慢觉着自己很恶心。我想抛弃我自己,于是用力甩手臂。很可惜的是,直到双臂已血肉模糊了,我依然没有任何痛楚。却也深深知道,这是我灵魂的枷锁,万逃不去的。
白茫茫的前路不时会出现一道浅蓝的门。没有星星点点的蔷薇花。以前,路人告诉我万不要推开,下面有吸人的黑洞。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每逢遇见我便说一次。说的人多了,倒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束缚我的大脑。
我活着,因为我未曾推开来。
可是路上的人们没有告诉我,我是在桥上出生的人。我身后也有如此的门,也没有人告诉我,是我在栏杆间探头与他们说话时发现的。
现在仔细想想,这两扇门尽管颜色相同,但明显我身后的更牢固。他是双层的,锁在他们中间,路上与桥头都是外面。碰巧的是,彼此都没有钥匙,也碰不到那个古老的大锁。
而前面的那扇,我是有钥匙的,没勇气打开来。我因多年与浓雾相处,听觉越发敏锐。尤其是对于我格外关切的东西——比如说关于门的所有事情。似乎桥上不是我一个,似乎大家都默不作声,以便在每颗灰尘的摩擦声中感受生命的欣然。
门听起来不都一样。我听到开锁的声音,也听到直接推开的“吱呀”的声,这或许是门表达自己的方式,不过从中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逝去,因为门已然推开。
下面果然是吃人的黑洞么?那传来真切的笑声是诱人赴死么?欲望之火总能毁灭一切,也总能创造一切。烈火烤得我心焦。疼痛带来光明。虽未照彻四方,门上的蓝倒抢眼些许。我燃尽所有的忍耐,去换回我生。有时我忍不住了,就双手攥着铁栏,去奋力呼吸门后的空气。过了好些个日子我才发觉,笑声开在了黑洞之下。火,我总是耐不住的。
我逝去了,因为我未曾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