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说写作就要多练,可以怎么练呢?
练是有方法的。
自己关起门来练习十年,还不如找个“武侠高手”点拨你两句。
莫言,在小说界已经颇有名气的时候,曾和一大批当时小有名气的作家,包括毕淑敏、迟子建、刘恪,集中学习童庆炳先生的《文学理论》课,也就是北京师范大学和鲁迅文学院联合推出的作家班核心课程。
据童庆炳先生自己讲,他在教学过程中曾以莫言自己的小说《红高粱》为例,让莫言自己站起来回答,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写,这是什么方法,这样写有什么好处。结果莫言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所以我觉得,聪明的人可能生下来就会写作,如骆宾王、杨乌、王维之类的神童。
也有人通过不断地写,反复地写获得语感,能感性地判断怎么写才好,怎么写不行,如莫言、路翎、江淹。
但你要问他们为什么写得那么好,有可能他们也回答不出来:
凭感觉呗!
就这样写呗,多练,多看呗!
有感觉固然好,但关键是我没有感觉啊,感觉这东西这不可学习、不可模仿啊!
对于我自己的写作经历来讲,做专项练习:
也就是如果觉得某一段文字好,就想想它到底给了我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达到了一种什么样的效果,那我找一堆相似的文字,去总结背后的规律,
是我觉得最有效的方法,只要我找到了规律,我就可以完全掌握这种方法。
比如说,一段文字写景实在是如诗如画。
比如说,读到一个段子笑得我牙齿都肿了。
比如说,看到一篇故事我感动得眼泪花花直流。
那就去想,这文字为什么画面感强,为什么让我发笑、感动?
比如说:
我发现某篇文章画面感极强,我就找画面感强的文章进行分析,比如庄子、川端康成、卞之琳、沈从文。
发现他们名词、动词用得多,尤其是具象名词;形容词(抽象形容词)、副词用得少。
例1
你好漂亮啊。
这是一个形容词为主体的句子,显得很抽象。
读者只能领略你的话语意义,但看不到画面,无法让人知道到底怎么个漂亮。
而:
肌肤若冰雪。
这就是以名词为主体的句子。
你就知道,噢,原来是说皮肤很白,这就很具体生动了。画面感当然大大增强。
例2
再比如说,如何让人的形象丰满起来。
那就多写人的语言和动作。
比如说,《左传》在描写华父督好色这个情节。
如果你做形容词性的陈述:
华父督这个人特别好色。
我们能领略你说话的意思,但不能知道他到底怎么个好色。
看《左传》是这么写的:
华父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
华父督在大路上见到孔父(孔子的先祖)的妻子,看着她远远地走过来,又目送她走远,还说了一句:真是漂亮美艳啊!
既有动作,又有语言,把一个老色鬼色眯眯的神情、猥琐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画面如在眼前,大有让读者喷一口老血之势。
例3
举一个典型的例子,张嘉佳的小说《姐姐》是这样写的:
1
小时候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
二八式大杠永久。
爸爸说生日那天给我骑。
我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爸爸你终于不爱姐姐只爱我了。”
爸爸说:“你姐姐早就骑过了。”
2
过了几年,姐姐有了一辆自行车。
每天上学都是她骑车带我。
姐姐终于要去外地上大学了,把那辆自行车留给了我。
我很开心。一晚上没睡着。
我们全家送姐姐。
姐姐上了火车。我突然眼泪哗啦啦流,一边流还一边追火车。
姐姐我把车子还给你,你不要走啦。
姐姐隔着车玻璃喊。
我听不见,但是可以从她的口型认出来:不要哭。
我拼命追,用手背抹眼泪,拼命喊:“狗才哭,我没有哭!”
3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最害怕听到火车的汽笛。
听到汽笛,就代表要分离。
送走姐姐之后,我骑车去上学,被很多很多同学笑话。
因为那是一辆女式自行车。
大家说我是人妖,说我娘娘腔。
4
我依旧骑,
因为感觉姐姐就在自己身边。
这篇小说的情感,就在感动和幽默之间不断转换。
而转换的手段就是事件的“逆转”。
例4
再比如说,如果你写的故事老是不能吸引人。
那就应该去找那些引人入胜的小说,比如说《盗墓笔记》、《福尔摩斯》、《嫌疑人X的献身》等等。去找他们的共同点,他们是怎么做到引人入胜的。
哦,原来他们非常善于利用“悬念”这个方法。
他们总是把氛围、过程搞得很凝重,但老是不告诉你结局或者原因。
比如说,村子里有个位漂亮的姑娘叫小花,经常去寺庙里拜菩萨,但有一天大家发现她突然怀孕了,而那个和尚又是二十年都不沾女色的人,而且对女色从来不感兴趣。然而大家愤怒之极,还是跑去把和尚打了一顿。但和尚任由他们群殴,始终不辩驳。
这就搞得你很恼火,又莫名其妙了:为什么啊,咋搞的啊?
吸引你继续读下去,探究到底怎么回事,后来怎么样了。
写作这件事,对于没有天赋的人来说,绝对偷不了懒。
必须找一堆一样的内容,去分析背后的共同原因。然后一个技巧一个技巧去学习,一个方法一个方法去模仿。
世界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都是用心经营的结果。
孜孜以求,踏踏实实一个一个问题去弄懂,
最终会给你带来丰富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