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南安
那时的天空,总是湛蓝盛大得像倒过来的海;那时的窗外,总是生长着几棵油绿的乔木,摇摆的人心旌荡漾;那时的课桌上,总是堆满做不完的习题;那时我们稚气未脱的年少面孔上,总是蓬勃着一股年轻的朝气,任凭季节的潮汐来回侵袭,丝毫不曾退却。
那时的我们,年少如花的面孔下,潜藏着一颗敏感而又叛逆的心脏;那时的我们,什么都很在乎,却又必然错过了一些重要的青春事件;那时的我们,总是让微笑盛开如莲花的开落,也让泪水,簌簌滑落像断线的珠子……
那是我们青春最本真的模样,也是我们最富有的年代。当岁月的车轮不断奔向青春的尽头,蓦然回望,才迟迟发觉来时之路竟那么悠长,始终像一曲旋律悠扬的音乐在耳畔汩汩流淌。而道路两边,鲜美的故事与层叠的繁花交相辉映,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安静观望,回想,嘴角会有微笑轻轻流溢,眼角却也一点点变得柔软潮湿。是那些美好的青春细节与神经的每个末梢暗自约定好了吧?总能在不经意间,让我们回想起,曾经的某个时候,我们的青春曾如何绚烂绽放,而我们的面孔上,有着多鲜活的表情。
只是成长和蜕变向来是波涛汹涌的洪流,自始至终无法拒绝。我们或许会倔强地选择逆流而上,然而冲击我们的洋流,会令身心疼痛得更加厉害。我们为此痛苦、纠结、流泪,也为此挣扎、奋发、前行,最终却还是被浪潮无情地送回岸边,像一条搁浅的鱼。
对此,我们或许会默默仰望着天空,发出一声忧郁的怅叹;或许会抑制着情绪的左奔右突,把心事化作笔下来回纠缠与诉说的文字;也或许会执着地怀念起那些生机勃勃的美景,以及美景中我们永远清澈的年少面孔……
对青春作为单行道的本质的感知,我们始终缺乏敏感的触角。只是渐渐在眼泪和欢笑中穿行得久了,在沮丧与奋发中徘徊得多了,在失败与成功中体会得真了,我们也终于愈加趋近梦想的光亮,更加感受到成熟的招引。
而这一切,毫不招摇地表明:青春的尽头,已离我们越来越近。而那些独独属于青春的美好,又已经渐行渐远在来时的路途。好在我们,已在诸般世事的历练中日渐变得成熟。虽然心房的某个位置还能觉察到青春的风吹草动,脸上却再也不愿表现得太明显。
我们终于不可遏制地长大了。我们终于可以假装着淡忘那些大大小小的青春破事,忘却闪亮过我们青春的年少容颜。我们终于可以学着大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教育身边像我们当年一样懵懂的弟弟妹妹。我们也终于,丢弃了年少时那个敏感而脆弱的自己。
至此,青春里的所有拥有,终于化作了生命里一段如梦般轻盈易散的记忆,我们来不及道一声再见,一切就早已模糊成伤。北岛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顾南安,写字男青年。文字发表于《读者》《青年文摘》《哲思》《课堂内外》《疯狂阅读》等杂志。
已出版长篇小说《青春若有张不老的面孔》、《我们终将会牵手旅行》,图文故事集《谁会把你喜欢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