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黑幕,总是来得很早。
因为有残雪的荧光,路上可以勉强看到,但是夜空还是黑漆漆的。
迎面的寒风呼呼的吹来,扫打着冻紫的脸面,举步维艰。快活汤还是耷拉着帽子蠕蠕独行,往小镇上走去。
小镇上空荡荡的,偶有如豆的灯光显出些微的生气。这时的人们,正好晚饭后,不是拥衾快活,就是围炉夜话了。本就不大的镇子显得有点森冷。
快活汤要去的地方,无疑是镇上的“穷家云吞”店,顾名思义,就是镇上穷人饭馆。
快活汤虽然贵为江湖第一大帮废柴帮帮主过期废柴座下第一大弟子,但是在镇上吃喝,只去得起穷家云吞店。既不像二师弟药石师那样,还可以去云梦乡消费。因为药石师不但是当地人,而且是厨师,不像他这个樵夫除了砍柴就是烧火,人家负责一大帮派子人的饭菜,随便省点油盐钱就可以去云梦乡吃点水鲜。那云梦乡抓住了山区水产稀缺的特点,主食水产河鲜,加之老板娘林玥辰人又长得水灵,徐娘半老,正是女人成熟风韵最耀眼的时期,何况大家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丈夫。所以,小镇上但凡有点钱的人家,多趋之若鹜地往云梦乡去。这二师弟自从和师傅过期废柴去过几次以后,就有事没事的往那里跑,甚至还帮买个菜啊、油啊什么的,至于说帐算清白没有,鬼知道?反正有师傅过期废柴罩着。对了,据说师傅后来不常去云梦乡的原因,传说是有次师母闲的发呆喊了药石师问过一回话以后,师傅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至于三师弟公子明月为首的那帮年轻人,到镇上基本就是去最好的翠红轩了。翠红轩,快活汤只听说应该是有红、绿、白三色的。其中正屋白楼是吃饭的,绿楼是卖金银珠宝的,至于红楼吗?师兄弟谁也没有说过进去过,反正这翠红轩是远近男人有名的销金窟。哎,谁叫人家有个好出身呢?他老子可是有名的大善人聂大财主聂风,无事走他家门前过身都要施舍五个铜板的主啊,谁像快活汤他老子?一个穷私塾先生而已,而且生的孩子又多。当初几岁就送到废柴帮,不知道是送来学艺还是送来抵债的。
快活汤今天不快活,穷家云吞老板历下老农从他脸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快活汤呢,其实容易快活的,只要二两老酒加一把花生米,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加之他又基本上是晚饭后过来,所以和历下老农最对味,两人就着花生米喝口小酒,天南地北一顿海吹,就成了忘年交,那个亲热劲有时候让老农的孩子、做店小二的十一余你都嫉妒得发狂,倒茶递水时把杯子摔得桌上叮当响,两人也只是相视而笑、装做没看见。
今天快活汤一到店门口,一边跺脚就一边喊:“老农,来半斤云吞!”那余十一你迎面就问:“你居然不要酒吗?”“谁说不要?一样半斤!”“平时不是二两吗?”“我今天冷了,可以吗?”
好在这个天气没有客,历下老农可以陪提早来的快活汤喝酒。但他明显感觉到快活汤情绪异常。花生米没有动,快活汤已经闷着头干了三杯!
历下老农正要开声相劝,赫然门口多了一个蓑衣斗笠的黑衣人。此人来的突兀,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的心下冷的一机灵,马上收了腔。
快活汤正背对着门喝闷酒,也和历下老农一样,猛的感觉到一股压力从背后袭来。 整个小店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闷起来。但见历下老农脸色一瞬而复,一边慢悠悠的端起酒壶自斟自饮,一边喊道:“十一,肃客!” 那十一余你应声而出,马上上前迎客,把客人请到傍边的小桌上坐下,“不知贵客吃点什么?”
那客人一指快活汤,快活汤看到那双阴鸷的眼晴的迅速一哆嗦,谁知那人轻蔑的一笑说:“就和他一样!”
那客人刚把蓑衣斗笠卸下,那边十一余你刚把酒和花生米送到那客人手里,正好厨房老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云吞走了出来,这云吞本是快活汤点的,就见历下老农一使眼色,老都心领神会,迅速端到黑衣人桌上,“客人请慢用,您的东西上齐了!”那客人望了望老都正要说话,就见一个细小身影蹿了进来,同时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大师兄你果然在这里!师傅叫我来陪你!”
进来的是小师弟南山玩石,这可是在生活上快活汤一手带大的师弟,平时两人感情也最好。
就见南山玩石一进来就说,“大师兄,你怎么没有吃晚饭就走了?急得师傅要死,派人四处找你!”
快活汤心里一动,难道是小师妹训黄粱把今天的事告诉师傅了,师傅才这样重视自己,怕自己出走吗?但表面上故做轻松的问:“师傅都派了哪些人下山啊?”废柴帮的总坛就在去小镇不到两里远的茅柴山上。
就见南山玩石一拍胸脯:“当然是我们废柴四剑啦!”别看南山玩石年纪小,人却是机灵无比,是个学武的奇才,平时最得师母闲得发呆喜欢,尽得师母的缝衣剑法的真传,与公子明月、大力水手邱士舰、神棍太秭帝号称废柴四剑,江湖传言有“四剑出江湖,麻将都难胡。”可见坏人见了多么闻风丧胆的。
这小师弟南山玩石一来,不但快活汤心下大定,整个穷家云吞的气场又归于轻松平静。十一余你早拿上酒杯,烫了一壶酒给南山玩石端了过来。那酒其实是快活汤存在这里的,只有他和历下老农喝的红豆杉果泡的酒。这快活汤作为樵夫,别的没有,弄这些药材之类却是一把好手。
这边三人喝着,全然忘了黑衣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