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笔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牵绊,让我想到物理中的“理想状态”。
我一直觉得“理想状态”是物理中一个非常“浪漫主义”的假设:“匀速直线运动”、“不计摩擦与自重”、“不受力”……怎么可能!但这些只在理论上成立的前提教会我:忽略次要因素,主线才会清晰。
《白夜行》里,桐原亮司为了雪穗,将自己的人生过成了一部规模宏大的犯罪史:弑父、绑架、卖身、强奸、盗版、杀人,直至最后心甘情愿在她的设计下丧命;《嫌疑人X的献身》里的数学天才石神哲哉,无论是对于数学还是暗恋对象靖子,只要喜欢,就不会有所怀疑有所保留,时刻准备以命相抵……
逻辑的尽头不是理性与秩序,而是他们用生命奉献的爱情——这就是东野圭吾设定的“理想状态”。人物的爱恨一旦形成就极其稳定,没有什么次要因素能使其转变。
雪穗是桐原亮司的信仰,靖子是石神的信仰。狠心的推理小说家把人物安放在绝望的命运中,使这信仰既有奋不顾身一往情深的一面,也难逃狼狈为奸唇亡齿寒的一面。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牵绊到这种程度,已经远远多于爱情本身。
然而可惜,就像纯度越高的金属熔点越低,用力到极致的感情一旦跌落就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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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写恶比写善深刻。“理想状态”的善会不真实,但“理想状态”的恶却极其纯粹、肃穆,因为悲剧色彩而显出类似高贵的品质。
东野圭吾在接受采访时也说,桐原亮司的生存状态是他的理想型。我想他要说的是,这个人物身上坚忍、奋不顾身的那一面令人着迷。
悲剧色彩的人物也能打动我,包括桐原亮司和石神。我称他们为“临渊者”——一生只做一件事,为此甘愿流放自己,独自行走在渊面上,不惜频频触碰黑暗,哪怕最后不可避免要纵身一跃。
在我看书观影的“怪趣味名单”里,绕不开电影《香水》里的格雷诺耶,天赋秉异的嗅觉是他认识世界的唯一通道。当他遇到一个女孩,执念就产生了:要将少女体香像香水一样蒸馏保存下来。没有爱恨概念,是这个彻底孤独的人一切罪恶的起源。然而,二十多个少女的死亡也无法使他明白,最初唤起他的不只是那个女孩的体香,而是一种本能感觉——爱。但最初爱上的女孩,已经被他弃尸在肮脏的街头。
还有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主人公松子,一个为爱而生的人。坏男人们变换各种花样拉她跌至谷底,她都死心塌地地原谅了。她的人生周而复始、华丽动荡,直至死亡。
……
他们呀,即便洞彻了宇宙原理的无情与大荒,也能无视世相的黯淡与萧索。他们活在秩序井然的文明世界的另一面,心中自有一个牢固的世界。他们身上荒野草根的粗粝感和无所依凭的神经质,就像一枚凛然竖给凡俗人间的中指,如此可恨,又遗世独立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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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1985年凭借《放学后》获得第31回江户川乱步奖, 1999年,《秘密》获得第52回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入围第120届直木奖;此后《白夜行》、《单恋》、《信》、《幻夜》四度入围直木奖;2006年,《嫌疑人X的献身》史无前例地将第134届直木奖、第6届本格推理小说大奖及当年度三大推理小说排行榜第1名一并斩获。多部作品被搬上屏幕。早期作品多为精巧细致的本格推理,之后作风逐渐超越传统推理小说的框架。
几本东野圭吾的神作可以先看。
一本文学性要高于推理性的作品,作品整体阴郁低沉。套用一个网友的话:“《白夜行》是一本‘提前看到结尾’和‘一直看到结尾’都会后悔的书,总之,这不是一个很畅快的故事。翻得不经意会错过童话,读得太认真又会流干眼泪。”
日本媒体说:“《恶意》与《白夜行》同享光辉与荣耀,这两部作品恰似两生花——《白夜行》为了爱粉身碎骨,《恶意》因为恨万劫不复。”
关于这本书的核心故事,都在标题里。我想说:数学老师深情起来,是很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