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中讲究“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后动手遭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先人有夺人之心”,“兵贵先”,“宁我薄人,无人薄我”,这些的意思都是主张争取作战中的先机之利。可是,事无绝对。在特定条件下,“后发制人”也是军事斗争的重要手段,它与“先发制人”是辩证的统一,比如“防守反击”。其实质便是积极防御,即以防御为手段,以反攻为目的的攻势防御,它常常成为较弱一方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春秋时期的晋楚城濮之战,就是历史上这方面的典型战例之一。
一、起因
晋国内乱后,公子重耳流亡19年。期间,他曾到楚国,在楚成王热情招待他的宴会上,重耳答应楚成王,如果真能得返晋国,做了晋君,若晋楚交兵,重耳将退避三舍。
后来,重耳果真回到了晋国,做了国君,即晋文公。之后,楚国发兵进攻宋国,宋国向晋国求救。晋文公让宋国先和齐、秦联系,请齐、秦与楚交涉,送些礼物给齐、秦。而晋先出兵伐曹、卫,把曹、卫灭掉,将他们的土地分一些给宋,以补宋人的损失。
楚成王见晋文公要救宋国,便令大将子玉不要与晋文公这样在外流亡19年、经历丰富的人作对手,告诫子玉要知难而退。可是子玉不听,派人向楚成王求战。楚成王不大高兴,只给他比较少的军队。
此后,楚子玉带兵进逼晋军,晋文公便叫晋军向后退却,为此,一些将领很不满,说我们是国君率领队伍,他们是臣子作帅,现在君避臣,不是太丢脸了吗?而晋文公的谋臣狐偃说:“出兵要理直气壮,理亏气就会衰。我们国君曾受过楚君的恩惠,也曾说过要退三舍以避之。若我们忘恩失信,那就是理亏,他们就理直,士气就会高。如果我们退了以后,他们仍不撤兵,那就是他们理亏。”于是退了三舍(九十里)。没想到,子玉竟然追了上去,于是,战争开始。
二、经过
子玉率军急进,依托丘陵险阻扎营,两军对峙于城濮。晋文公退避三舍,既是报答以前楚成王给予的礼遇,也是运用“卑而骄之”、“怒而挠之”的诱敌之计,子玉上钩了。
城濮交战时双方的阵容是:晋三军,即先轸为元帅,统率中军,郤溱辅佐,狐毛统率上军,狐偃辅佐。栾枝统率下军,胥臣辅佐。楚国也是三军,即令尹子玉以若敖之六卒统率中军。子西(斗宜申)统率左军。子上(斗勃)统率右军。楚的仆从国郑、许军附属楚左军,陈、蔡军附属楚右军。
城濮之战开始前,晋国就定下了“楚始得曹,而新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这样一个总的作战方针。
第一阶段先从卫国下手,初战取胜,为晋、齐之盟奠定了基础,也逼迫鲁国从楚的阵营中分化出来。
第二阶段围曹,入曹。至此,附于楚国的曹、卫两国都被征服,大地削弱了楚国的力量。接着又用先珍之谋使齐、秦两国“喜赂怒顽”,与晋结为联盟拒楚,以解除晋国的后顾之忧。
在第三阶段与楚国的正面交锋中,晋国恰当地选择了战场,避开楚国主力部队的锋芒,以下军之佐首先对组成楚右翼部队的陈、蔡两国军队发起进攻,楚右师战败。然后以“伪循,诱敌深入以上军合攻楚左翼部队,楚左师溃。这样晋国就造成了事实上对楚的优势,掌握了主动权,使自己处于有利的战略地位,从而取得了最后决战的胜利。
《左传》城濮之战的描绘令人信服地使我们看到,晋国的每一步胜利,都是同充分发挥将帅的主观能动作用,适应客观规律,采取正确的战略战术分不开的。战争是敌我双方力量的竞赛,但力量在战争中不是凝固不变的,而是变化的因素。人的主观努力,指挥员的能动作用的发挥,战略战术的恰当运用,对于敌我力量的转化,都起着极大的作用。孙子主张在作战指导上要“致人而不致于人”,主张“庙算”。孙膑主张“变”、“权”。《左传》通过城濮之战记叙,在主、客观关系的问题上,形象地反映了和孙子、孙膑同样朴素的军事辩证法思想。
四、战争结果
城濮一战中,晋国大胜,晋文公建立了霸权,楚国北进锋芒受到挫折,被迫退回桐柏山、大别山以南地区。中原诸侯无不朝宗晋国。
楚国大将子玉羞愤自杀。
再之后,晋军进入郑国衡雍,并在践土修筑行宫,向襄王献俘。周襄王策命晋文公为“侯伯”。晋文公要求诸侯“皆奖王室,无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无克祚国”。晋文公在“尊王”的旗帜下,顺理成章地登上了霸主宝座。
五、评价
城濮之战初期,晋军兵力劣于对手,又渡过黄河在外线作战,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是晋文公能够善察战机,虚心采取先轸等人的正确建议,选择邻近晋国的曹、卫这两个楚之与国为突破口,先胜弱敌,取得以后作战的前进基地。随后又运用高明的谋略争取齐、秦两大国与自己结成统一战线,争取了战争的主动权。当城濮决战之时,敢于贯彻后发制人的作战方针,主动“退避三舍”,避开楚军的锋芒,以争取政治、外交和军事上的主动,诱敌冒险深入,伺机决战。同时与齐、秦、宋各国军队会合,集中起相对优势的兵力;并针对敌人的作战部署,乘隙蹈虚,灵活地选择主攻方向,先攻打敌人的薄弱环节,予敌各个击破,从而获得了这场战略决战的辉煌胜利,成就了晋文公中原霸主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