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杯咖啡说起

午后阳光温暖,我点燃香烛,给自己泡上一杯咖啡,窝在沙发里读书。咖啡与蜡烛的香味混合在空气里,我任凭自己在一堆靠垫里慵懒。事实上,喝咖啡与其说是一种爱好,不如说是一种习惯,而我对待咖啡的态度也在这几年间慢慢转变。

有段日子饱受失眠之苦,黑夜靠着日记慢慢煎熬,白昼借由咖啡苦苦支撑,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咖啡是“药”,是无可奈何,是别无选择。意式美式我不在乎,速溶现磨也无所谓,只要握着冒着热气的马克杯,仿佛就拥有开始新的一天的勇气。

这样有点病态的日子是怎么结束的呢?睡眠变好以后结束的。那睡眠又是怎么变好的呢?在我决定放弃睡眠的时候。这个答案现在回想起来有点讽刺,的确,如果晚上睡好了白天自然不必靠咖啡提神。而解决入睡困难的方法竟是放弃抗争,睡不着我就醒着。

总之不记得从哪一天起,我对咖啡的依赖失效了,而从那段经历之后,咖啡才变成一种“饮料”。我开始享受咖啡的香气,欣赏咖啡师的技巧,连独坐在咖啡厅里看着人来人往的体验都变得美妙。就这样,我养成了喝下午茶的习惯,每天跳过这一环节就像遗忘了重要事项般悻悻然。

这种依恋一直持续到我怀孕生小孩,因为要喂母乳,我有一年多的时间远离了咖啡。令人意外的是,我竟不像预想的那样对它千般思念,到终于又回归咖啡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兴奋感。这样的转变并非我不再爱咖啡了,而是我发现,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就像曾经在黑夜的辗转反侧,没关系,睡不着我就醒着;喂母乳不能喝咖啡,没关系,我可以喝点橙汁;每天带小孩出不了门,没关系,我可以在家里多看书。

仿佛一瞬间,在我放开某些执念之后,心中的管道疏通了,原来并不存在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也不存在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而我的想法也从“这样才是对的”变成“这样可能更好”,随之而来的是生理和心理都发生了某种化学变化,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健康”的我,一个“健全”的我,既能享受阳光雨露,也能承受日晒雨淋。

虽然现在的自己经常睡眠不足、饭点不准,日日被育儿与家务占据大片的时间,但是却不曾感到困囿于一室之内的焦灼与不满。相较于一个人时的状态,现在的自己反而更觉自由与海阔天空。究竟是因为放弃纠结所以感到生活辽阔,还是因为想过辽阔的生活所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咖啡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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