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可能永远与岛长厢厮守,因为这就失去了船的意义。
我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岛,她是一艘短暂停靠的船。真的很短,甚至未曾抛下她的锚。船也许并没有在意过岛的存在,可岛还是记住了这艘孤独、简朴的小船。岛在大海里矗立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挂念起除岛上的海鸟、树木、沙石之外的东西,他真的不觉得船是与之毫不相干的。岛并不奢望船的回归,只希望船一切安好,没有在礁石上搁浅,没有在风暴中沉没。岛看着太阳一次次从东海平面荡到西海平面,星辰一颗颗绕着北极星慢悠悠地旋转。几百年后,新航线的触须延伸到了岛的面前,船来船往,屡见不鲜,许许多多的船只抛下它们高贵的锚,探访这座古怪的小岛,惊起一滩鸥鹭。其中不乏上万吨的巨型轮船,也有装饰精美的豪华游艇,而风力帆船早已腐烂在旧时代的海底。岛当然惊叹过它们的耀眼,与这些威风凛凛、雍容富贵的钢铁巨轮相比,当年那艘木质的小帆船简直是相形见绌、破败不堪。即便如此,岛依然时常想念小帆船,想念她嘎吱作响的甲板,想念她鼓鼓囊囊的风帆。万籁俱寂中的一次眺望,胜过百万次喧嚣中的亲密接触。没有一艘船能取代她,取代昔日朴素的到访者。早在船岛相遇之时,船就成了移动的岛,岛就成了固定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