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风中的泪滴
独妍金梅
“怎么会不记得?你是我最心疼最挂记的学生。”
蒙自城初秋的清晨透着微凉,农贸市场里买菜的人和卖菜的商贩讨价还价的声音,离我的缝补店有些遥远。在缝纫机上忙碌的我送走几个顾客后拿起挎包里的手机,大女儿发来的信息跃入眼帘,问我是否看到教过我小学五年级的老师发给我的短信。当我和老师加微信联系上时,看着图片上还年轻的老师,简单朴实的话语流露出的真情,童年的往事历历在目。一位摒弃传统世俗偏见给过我激励的老师,阔别三十二年后师生相认,在人生风雨中锤炼好多年不再流泪的我,眼角溢出的泪水模糊了过早配戴的老花眼镜。
生我养我的故土在一年四季常青的深山中,距边陲蒙自县城约40公里。层峦叠翠的山峰绵亘起伏,只有一条长满荒草荊棘的羊肠公路缠绕在逶迤的大大小小山腰间。扎门村的村名不知缘何而来,座落在山坡脚的村庄三十多户人家,黄泥土墙筑的简易房舍盖着青瓦或茅草呈阶梯状排列,座东朝西,毗邻相接。背倚绿树覆盖的青山,村前是一片片农田,遥遥相望的山峰或峭壁林立,或是成片的庄稼地掩映在灌木丛林中。
“喔――喔――喔――”每天清晨公鸡啼鸣报晓,天刚蒙蒙亮,勤劳的山民们早早起床,男人下田地劳作,女人在自家黄泥巴糊的锅台上忙碌做饭,屋瓦罅隙或烟囱里冒起的袅袅炊烟,抒写着农家新一天的开始。鸡鸣狗吠马嘶牛哞的喧闹声中,上学的儿童们跨着书包三三两两奔往村头的小学校。“叮当――叮当――”集合的钟声敲过,几间镶着板壁的瓦房包围成的四合院天井里,被踩磨得光滑锃亮的一块块石板上便响起噔噔噔奔跑的脚步声,课桌板凳相撞的吱嘎声,呯呯嘭嘭声。寂静的村庄上空飘荡着孩童们没长齐牙齿唱出的激昂雄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鲜艳的五星红旗沿着光滑粗壮的旗杆冉冉升起,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附近村庄汇集到扎门村小学读书的上百名适龄儿童的琅琅读书声,从细树条或竹子编成篱笆糊上牛屎的简陋校舍里传出,陶醉了山村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穷人家的娃娃早当家。我的童年生活是苦涩的,因为母亲患病常年卧床不起,父亲的抱怨母亲的无奈,从七岁跨进小学校门记事起,我承担起大大小小的家务活,踮着脚尖趴在灶台上把笨重的木甑子抱进大铁锅里,扒着呛人的灶窝灰用从山上砍下背回家晒干的叶子柴升火做饭。背着竹篮去山上找猪草,瘦弱的肩膀挑着扁担两头折叠得很短,挂上去都还会碰在地上被磕撞得变形的铁皮桶去学校房背后挑水,煮猪食喂鸡猪等。
每天清晨背着破旧的花布书包,晴天穿着姐姐一针一线做的布鞋,雨天光着脚丫哼着儿歌蹦蹦跳跳沿着村中的小路跑进学校大门,摇头晃脑跟随老师的教鞭在黑板上点点滴滴汲取知识养料是我最大的乐趣。学校门前栽着一棵桂花树,秋天盛开时细碎的淡黄色花瓣缀在翠绿的枝叶间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馨香。学校的房背后有一片苹果园,还有一片棕榈树和几棵毛桃树,是历届小学五年级毕业生种下留给母校的纪念。全校师生挖掘为全村人提供饮水用的半圆形水井连着学校后门,光滑平整的井台用凿子雕刻过的石板堆砌抹过水泥,一棵高大的垂柳伸展阿娜腰肢撑起巨伞遮挡烈日,从山头潺潺流淌的泉水汇聚到水井里清冽甘甜,两棵梨树伫立在水井旁的路边。课间休息时,顽皮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跑到苹果园里玩耍嬉闹。春天嗅着馥郁的花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打滚摔跤,穿梭在密匝匝的棕榈树丛中捉迷藏,追逐飞舞的蜂蝶,夏秋时节爬到树上摘桃子,梨和苹果解馋,女生们会把桂花连枝带叶折回家插在酒瓶里用水养着。沉醉在校园情趣的氛围中再清苦的日子在孩童的眼睛里也溢满五彩缤纷的情趣。
我读四年级时母亲与世长辞, 读小学五年级临近升学考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脑膜炎病我晕倒在学校门前的操场上,昏迷三天三夜被村邻们七手八脚用马鞍子捆绑成担架,沿着一年到头很少有汽车经过的盘山公路汗流浃背送进红河州医院。当我在雪白的病房苏醒过来时,双耳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为了给憔悴不堪的父亲减轻经济负担,住院一个星期后我执意出院,踏上艰辛的求学之旅。
虚弱的身体令我头晕目眩,一站起来就会摔倒。当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扶着木板楼梯和墙壁爬进教室,同桌捂着鼻子卷起书包躲到最后排的座位上,老师和同学们嘲笑,鄙夷的目光深深地刺伤我的自尊心。我三番五次央求父亲去找校长,拗不过我求知的强烈欲望,学校同意破例让我补习五年级课程。
新学期开学我孤零零地垂头坐在教室最前排的座位上,班主任叶老师是刚调来的教语文课。中等身材衣着朴素整洁,长长的头发束成马尾垂在背上,苹果型脸庞上嵌着明亮的大眼晴,浓黑眉毛透着朴实。她没有歧视我的生理缺陷,征求全班同学的意见给我安排同桌,我的作业她单独为我批改,备注,尤其我写的作文她总是当作范文念给同学们听。当我取得优异成绩时她夸奖表扬我,当我犯了错误时她严厉地批评纠正。在叶老师的影响下同学们和任课老师渐渐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和态度,潜移默化成为我求知路上的启蒙老师。她给予的理解,关心和帮助激励着我,更坚定了我渴求知识寻求自强不息人生道路的信念。
那时的扎门小学分为两个部分,在村头的四合院做一,二,三年级的教室和教师宿舍,兼做食堂。在村脚的二间二层楼房做四,五年级教室和住校毕业生的宿舍。一道青瓦覆盖着木梁的大门连接着师生们挖黄泥士筑成的2米高的围墙,水泥抹平的操场是全村农户收割和晾晒粮食的场地。平常人家都点煤油灯,条件好点的用煤石灯,马灯照明。五年级规定要上自习课,屋梁上挂两盏汽灯,四十多个学生集中在教室里补习功课。农村交通闭塞,经济文化落后,公路两旁生长的茅草荆棘遮住路面变成羊肠小道,进出深山靠人背肩挑马驮,根本寻觅不到车轮滚轧的痕迹。每个月会有鸣鹫乡上的放映员赶马驮着放映机和影片来放电影。每逢这时侯,小学校的操场上异常热闹。白天看见放映员来的村民会互相转告,消息就象长了翅膀迅速传遍附近的村庄。太阳刚落山,吃过晚饭的山民们换上干净衣裤,携老带幼抬着四只脚的高板凳和两只脚的小板凳早早地来到操场上,放映员早已把镶着黑边的一张大白布拴在四五年级教室的屋檐下,设定位置支好放映机。待天黑操场上聚满观众开始清场,守住大门逐一收费,每人一元钱。我是个书迷,跟同学或邻居借到故事会,作文小说之类的课外书往往读得如醉如痴,废寝忘室,喜欢看电影更甭提了。但凡收费的电影父亲从来不去看,每次跟父亲要钱去看电影总会挨骂。楼下教室的后窗成了偷看电影的娃娃们的藏身之所,窗子小大人爬不进去,调皮的小孩们偷偷地翻窗躲进课桌下面,放映员在窗外吆喝却没有办法赶人。被趴磨得塌陷的窗台凝聚着多少穷苦人家孩子们眼巴巴的渴望。五年级学生统一收半价,每人五角钱,放映员每次到教室收电影费我都红着脸把头埋得很低,每个交不出钱的学生都会挨骂。叶老师特意跟放映员打招呼,免费让我看电影。那段时期我接触到了很多富有教育意义的优秀爱国电影,比如《高山下的花环》、《怒潮》、《南拳王》等。
丧失听力后的我从憔悴不堪,蓬头垢面的模样渐渐有了活力,开始学走路跌跌撞撞摔得鼻青脸肿,只能扶着墙壁艰难移步,慢慢地可以站立蹒跚行走。昔日的同学们和我疏远了,家里养的小狗全身雪白,我叫它阿白,是我最忠实的伙伴。我执意求学父亲认为很丢脸,絮絮叨叨觉得我听不见即使读书出来也找不到工作,不想让我读,哥哥对我冷嘲热讽。寂寞,苦闷,彷徨伴随着我煎熬时光,能坐在教室里用心聆听老师教鞭下谆谆教诲的机遇来之不易,我更加勤奋努力。期中考试数学我考得一百分,语文成绩拔尖,老师和同学们对我刮目相看。闲暇时间我会带着机灵的阿白爬到村庄背后的山坡上,躺在厚厚的绿绒绒草地上玩耍,教它起跳,翻滚,叼东西,躲在树丛中叫它学用鼻子嗅着寻找我的踪迹。“噢――来来来――”阿白听到我的叫声就竖起平时耷拉在脑袋上的两只耳朵,瞪着乌溜溜发亮的眼睛,呲着尖尖的牙齿,仰起潮湿的鼻子抖一抖雪白的毛,迈动四条短小的腿精神抖擞地沿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奔跑过来,准确地找到我藏身的位置。阿白的母亲是我家养了好多年的一条白毛狗,它从呜呜呜蹬着腿坠地就被我捧在手心里呵护,逗弄。系着围裙抬着沉重的竹蔑编的小簸箕哗哗哗地簸荞麦,大米,黄豆,阿白睁着混浑的眼眸战兢兢地趴在筛子和簸箕里,我轻轻地抬起来颠一颠簸一簸,用它柔滑的毛摩挲脸庞,爱不释手。一天天长大的阿白和我形影不离。
蒙文公路在轰隆隆的炮声中渐渐开通,一支全副武装穿着草绿色军装,但没有领章和帽薇的工程队驻扎在扎门村头的小河边。一辆辆大卡车,推土机,挖掘机,碾轧机呼隆隆地沿着崎岖的羊肠公路驶入深山,唤醒沉睡的大地。白天山民们聚集在施工路段观摩机械施工的鲜奇和壮观,晚上男女老幼三三两两相约着涌到工程队的驻地看录像。现代化设备的施工速度快得惊人,约一个月后工程队竣工拔营开走,一条崭新的宽阔公路弯弯曲曲横卧在村前的半山腰,有的路段修建在山脚。褐红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香味,有了养路工人管护公路,道路两旁栽种着一棵棵纤细的小树,树梢上带着淡黄色的两三张椭圆形大叶子,微风吹来轻轻摇曳。每天薄暮时分我会带着阿白到公路上跑步锻炼, 歪歪倒倒的步履在一天天的奔跑中渐渐变得稳当矫健。我的内心不孤单也不寂寞,我喂养的鸡猪,放牧的牛马都成了我的好伙伴,它们会听我说话,会默默地用眼眸注视我的喜怒哀乐。
升学考我以名列前茅的优异成绩被鸣鹫乡中学录取。父亲三番五次的阻挠没能阻断我继续求学的坚定信念。跨进初中大门我以品学兼优的成绩赢得任课老师们的赏识,在班主任老师的推介下接触《中国青年报》报道的张海迪,奚真,陈洁等残疾人身残志坚,克服生理缺陷障碍,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知识文化,顽强不屈地与命运作斗争的优秀动人事迹,深深地感染和鼓舞着我勇敢向逆境挑战,寻求自立自强人生道路实现人生价值的夙愿。语文老师鼓励我向作家的高峰攀登。捧回学校颁发的奖状我首先想到的是给叶老师写一封长长的信,表达她在人生路上给予引导的感激之情。一个周未的傍晚我从乡中学回家,在灶窝前的火塘上支着铁三角和锣锅煮饭,跪在地上鼓着腮帮呼呼呼地吹火,漆黑的屋子里浓烟滚滚,飞扬的灰尘呛得我吭吭吭地咳嗽,双眼被烟熏得流泪,捋起袖子一抹脸庞立时变成一只花野猫。叶老师拿着赠给我的笔记本走进灶房时恰巧看在眼里,她默默地递笔记本给我,但我倔强地噘着嘴摇着头不肯接。她无奈地把笔记本放在灶头上转身离去“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扉页上隽秀的题词是老师留的赠言。我读完初一第一个学期的时候,叶老师因工作调动离开扎门。她走的那天早晨我在灶房里忙碌,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连比带划地告诉我叶老师要走了。我扔下手里的锅铲拔腿跑到家门前的路上,叶老师正在邻居家的门口捆绑行李,她朝我露齿一笑说了几句话,我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内心深处依依不舍的眷恋从丧失听力后不再开口说话的我无从表达。我的眼中噙满泪水紧抿着嘴唇,叶老师惊愕的注视我扭头冲进家门,抬起手背使劲抹揉眼睛,临别怎能让老师看见我轻易不掉的眼泪?我一直不知道老师的名字。鸣鹫乡到扎门村的公路渐渐地出现客运班车,货车,晴天车辆驶过路面扬起滚滚灰尘,路旁的树木丛林被灰垢裹压得面目全非。雨天泥泞不堪,从山坡上流下来的雨水把路面冲刷得酥软稀烂,积水的路段污泥没过足踝,行走时把裤脚卷得高高的,脱下鞋子提在手里用脚边走边探路。若是车辆雨天经过陷入烂泥中,驾驶员往往得求助路人帮忙推车,危险地段若遇翻车事故更是得不偿失。每星期往返四十多公里我全靠两条腿,辗转跋涉三年后我考入蒙自县一中高中部求学。
蒙自一中数层的教学楼位于南湖边。接到录取通知单我高兴的不得了,谁知开学在即父亲竟连一百五十元钱学杂费都拿不出,骂我不要读书偏偏要读,怎甘愿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父亲唉声叹气天不亮带着我从家里出发,乘坐班车一路颠簸到城镇找亲戚借钱,筹措到学费后没有钱乘车,从大屯镇带着我徒步赶到蒙自一中。体检时无法通过被拒于门外,求学路上的艰辛,看着由家长陪同带着行李兴高采烈涌入校园报道的学生们,城市的繁华与山区的贫瘠形成鲜明对比。倚在教学楼的墙根脚我泪流满面,父亲几次举着巴掌要打我,拖我回家我不愿离开,惊动教导主任签名请校医给我办理体检手续。入学后,老师同学们知道了我的困窘,纷纷捐钱捐饭菜票供我读书。虽然期中考我取得全班前六名的成绩,冬运会比赛跳绳全年级第六名,环湖跑前七名,学校门前一排排高大桉树覆盖,开着裂缝倾斜的水泥路面,暗绿色湖水轻拍长满苔藓,倒伏着或枯黄或葱茏水草的南湖堤岸边,晨曦中,薄暮里,留连着我彷徨踟蹰的剪影。对人生意义的思索面对现实我选择了弃学。
回到故乡务农不到一年时间,由于家庭的变动,我耳濡目染乡邻们生存的艰难。包产到户的田地因为没有钱或是运输困难买不到化肥庄稼蔫耷耷,遇上天灾人祸一年苦到头收回的粮食只够维持半年生计。青黄不接的时节很多人家缺粮断炊,借粮食吃的现象很普遍。童年的记忆中我家每年过年都要杀一头猪,赠送亲友剩下的肉挂在经年累月被火烟熏黑的板壁上吃不完生蛆的腊肉,虽然日子很苦,但丰衣足食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乡风民俗女孩子在家中历来没有地位,残酷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新旧观念的矛盾和冲突,十八岁那年我流着热泪提着简单的行李毅然离开故乡,踏上漂泊流浪的征程。
这一走我与故乡阔别就是二十六年。
“高楼昨夜听风雨,夏日空濛赋新绿。笑看红尘芳菲尽,一袭暗香抚幼苗。”经历许多人生变故,赤手空拳闯荡的旅程蒙自城是我最终的落脚点。2014年早已厌倦替人打工卖命生涯的我注册登记开了一个缝补店,由于市场整顿变化的影响,我选择蒙自新城区的桥头农贸市场立足。2018年5月和6月底,我先后参加了蒙自市残代会和红河州残代会。在蒙自天源大酒店二楼会议室以及红河州政府大会堂,肃穆的会场响起庄严雄壮的国歌声,虽然我永远听不到天籁之音。回望漫漫跋涉之旅,当年求知的强烈愿望凝结成我的散文,诗歌,小说文学综合作品集――《雪落满地梅花开》。
偶尔有事回故乡,扎门村变化很大。前些年政府推出的危房改造政策,每家每户可以从农村信用社贷款,政府补助一部分资金,很多农户在村头和公路边盖起新楼房。有钢筋混泥结构的数层平房,有红砖青瓦的四合院落,残破不堪的村头小学校早已废弃,村脚的小学校荡然无存,一座四层的平房窗明几净,“扎门官房希望小学”站在公路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宽阔的操场上竖着旗杆,鲜艳的国旗迎风招展,两个高大的篮球架稳稳地盘踞在操场中央。毗邻的是一屋平房做教师宿舍,有干净的厕所,铁栅门锁着的围墙内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家家户户安装起自来水管和水表,太阳能热水器,液晶电视机,Wifi网络,电冰箱,洗衣机,摩托车等城里有的家用电器和交通工具也进入农家,有些人家还买了小轿车或货车。夏秋时节路旁水田里茁壮成长的秧苗,山坡上披着绿装背着肥硕玉米棒子的庄稼地丰收景象喜人。山峦上的灌木丛分到每家每户后,修枝剪叶砍去弯曲变形的,直直的树苗长成片片森林,光秃秃的山顶山腰种上有经济价值的刺沙树。土壤瘦瘠的田地很多人家放弃耕种闲置着,长大的孩子们纷纷离开深山到城市打工谋生。宽阔的蒙文公路铺过一次次砂石和柏油,粗壮的大叶子树双臂都抱不过来,被拦腰锯断又长出繁茂的枝叶。这两年又修建起一条穿山跨壑的高速公路。踏进村委会的大门,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式建筑雕梁画栋,五星红旗在风中呼啦啦地飘扬,与黛色的青山浑然一体,相映成趣。办公室摆着数台电脑,昔日坐在一个教室里读书的小学同学有几个当着村官,模糊的记忆里早已搜索不到小时侯的影子。更令我欣慰的是曾经亲情的隔阂与疏远,漠然,历经风雨锤练,世事沧桑,不再让人心寒入骨。一句乡亲的问候也会倍觉温暖,故乡终究没有遗忘浪迹他乡的游子。
每次为生计奔波带着形影不离,唇齿相依的宝贝女儿骑着充电车行驶在蒙自城的大街小巷,极目远眺,老城区破旧的楼房正在大面积拆迁,新城区粼次栉比的崭新高楼拔地而起。银河路上展翅欲飞的天马雕像,红河州政府广场上扬蹄狂奔的金牛,路旁生机盎然的红花绿草,各种各样的绿化植物,穿梭在如织的车流和人潮中,你不能不感叹改革开放带来的文化经济繁荣,把边疆小城妆扮成了滇南中心城市。夜晚经过南湖边,瀛洲亭飞檐翘角的古老样式建筑群屋顶上金碧辉煌的光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精雕细刻的石块构筑的堤岸上七彩霓虹灯闪闪烁烁。跳舞的,做体操的,练拳的,吹拉弹唱应有尽有,如织的游人热闹非凡。西南联大文学院的旧址掩映在绿树丛中,一棵棵凤凰花树象一个个站岗的土兵,一年四季守卫着南湖。开放的公园里蠢立着一座座记载蒙自发展历史的雕像…
我只是从大山深处走近蒙自的一名路人,飘在风中的泪滴把我锻造成今天的模样。曲曲折折的人生道路就象一座城市的蜕变历程,惊羡她焕发新姿的艳丽,也感叹岁月的蹉跎,在时光流逝中消殒几多沧桑的记忆。迈步前进,但愿能展望她抒写更骄人的裴然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