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有朋友打电话给我,备点菜吧!马上封城了。
我半信半疑。虽然前天夜里,紧急通知停课了,我们总抱着侥幸的心理:会不会只是虚惊一场?会不会像沭阳那样停了一天又复课的呢?
回家我跟高先生说起这事,我说,我们好歹也买点菜吧!有备无患。他不屑一顾地说:“你哪来的小道消息?我们共产党的天下,朗朗乾坤,还能饿到你了?!不行的话,我到老家给你运点来。”说得一脸正气。虽然他不是党员,关键时刻,他的党性总是比党员还高。我顿时没了底气。
儿子说,妈妈,我出200元压岁钱,你给我屯点零食吧。我想了想,还是屯点米面吧。不管怎么样,还能填饱肚子。晚上八点多,到了菜市场,街上的人松松垮垮、不慌不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或许不是那样,疫情哪会那么严重?一切等明天再说吧!只是胡乱买了些胡萝卜、土豆、丝瓜等蔬菜,打道回府。
大清早六点多,我踢醒高先生赶紧到超市买点米,他到楼下转悠了一圈,小区居然也出不去了。
昨天还信誓旦旦的高先生瞬间被啪啪打脸了,一切按下暂停键,不上不下,一种坠在空中的惶恐,只剩下一片荒茫。他也开始担心起来:怎么办?没米没面没饼,甚至连桶方便面都没有,家里吃啥?一翻微信圈,市政府接连发了第十八、十九、二十号三份文件关于疫情的文件,说是可以通过定点的蔬菜供应点订购。可是,万一封闭的时间长,万一求助不能被回应呢?
他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居然发现北门有家超市,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迅速挤进去抢了一袋米一袋面,一手一袋,健步如飞地提上楼来,累得气喘吁吁,还兴奋地说:“幸亏去得早,再晚就没有了。”
超市里早已人满为患,人们分明是过新年的节奏,过清明节的神情,我挤在一群老头老太中间,我发现里面蔬菜水果的货架早已被搬空,生鲜处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走不下一辆手推车。理货的大哥把一车蔬菜推来,都不用上架,周围的人伺机而动,一哄而上,很快被抢光。里面的人群乌泱泱的,打价的队伍长长的,结账的队伍绕起了圈。站在我前面的一个妹子是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来的,披头散发,大概是在睡眼曚昽中冲进超市的。她手里大包小包提着,满满的一下,地下还有两棵菜是靠脚踢着往前移的。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啊!谁不想把家里填满,来应对这未知的一切。
可是,后来我想想好后怕,挤成那样,万一这买菜的人群里有一例,会是什么后果?我们吹过的风里,呼吸的空气里,会不会也有病毒?
高先生也不知在小区的哪个地方买来了一条大鱼,腌制在冰箱里。又买来了一点肉。这才松了一口气。
忙活了整一早上,早已饥肠辘辘,炒了几根青菜苔,青翠欲滴,绿得可爱,让人垂涎三尺。
高先生说,下面得规划一下,一顿只能炒一个菜。
儿子早饭时,不无担忧地说,妈妈,你说下面还能吃饱吗?
我说,儿子你放心,管你饱。我们家就你需要长身体,你就放心吃吧!家里有碟小鱼炒辣椒,前天在菜场买的,本来准备昨天给倒掉。今天看了再三,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倒,默默地把它端上桌。
昨天还计划好和儿子一起出去晨跑四十分钟,看运河边的垂柳,看春天的桃花儿开…….这个春天,他说好了要好好锻炼,好好长个儿,要坚持跑步、打篮球,进行各种户外活动。一切戛然而止。疫情让一切计划和努力都失去了意义。我们那些看似精妙的计划,根本没用。
昨天还和高先生在历数他的罪行:过节不知道买花,过日子没有仪式感,生活不懂浪漫。他极力辩白:我不是还能修下水道,我不是还有力气么?我在心底还哼了一声下:花钱不也是能找到搬运工和水电工么?
但今天看他努力把米面抱上楼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搬运工有时候也不抵用。
时代的每一粒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在时代的洪流中,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最近疫情、战争、空难……总让人应接不暇。光是活着,健康、安全、温饱这几条,可能这个世界上一半的人都没达到。
而我们是某种意义上的幸存者,人生最大的幸运也不过是劫后余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家庭的小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所以,我们要珍惜当下,好好活着。
感激疫情,让我们加倍珍惜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