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郭德纲一路走来,满坎坷的。
一开始混京城相声圈,想进入体制内,被人排挤,混的颠沛流离。据说惨的时候面条就咸菜能对付一个星期,因为兜里没钱,有一次演出完从北京走回大兴家里。
京城万丈红尘,灯红酒绿,但是这些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有一个愿望,能立足脚,活下去。
对自己当年的困境,郭德纲曾经说过,他努力想进入体制内,做一条温顺听话的狗,但是人家不要他,后来生生把他逼成了一条龙。
刚刚成名的那几年,郭德纲对主流相声界充满了敌意,白袍同学觉得他多多少少有点报复消费的意思。
郭德纲最喜欢的是苏秦,成名后他还拍了一出戏,名叫《六国封相》演的是苏秦的故事。
苏秦和郭德纲一样不得志,苏秦读书时被家人嫌弃,《史记》苏秦当时的狼狈:
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
后来苏秦发达了,六国封相,连当时周朝王室周显宗听到他的名字都哆嗦。
苏秦再回老家,他嫂子见了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苏秦问他对自己为何前倨而後恭,嫂子倒也实诚,说因为你位高多金。
苏秦很感慨,说了那段著名的话:
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
郭德纲在京城最惨的时候,和苏秦有点像。
郭德纲总爱说他三闯京城的故事,这些故事事后可以被拿来当资本,但是在当时都是一把辛酸泪。
郭德纲七岁跟随评书老先生高凯祥学说评书,高老爷子把他带进了曲艺这个行当,很多年后郭德纲回忆说:
我永远记得是他老人家把我带入曲艺界,我的心中永远感谢这一点。
后来常宝丰给他开了蒙学相声,当时常宝丰拿出六本《传统相声大全》时,郭德纲都看呆了,他借了这六本书,回去抄录了一份,这六本书的手抄本,给他的相声之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还跟一位王田雨的老艺人学唱西河大鼓。
十六岁,他全总文工团成立说唱团,于是有了他第一次闯京城,考上了全总文工团,随团混了三年,89年离开了北京。
这是他一进京城。
在全总文工团的三年,他认识了很多相声圈里的人,比如前辈高英培,比如后来和他合作过的王玥波的师父赵小林,那时候赵小林还没拜师进入相声圈,和郭德纲兄弟相称,很多年后郭德纲和王玥波说:
我认识你师父时,他还没师父呐!
去四川演出的时候,团里一帮小孩玩的很好,有一个叫杨洪的孩子和郭德纲关系很好。
演出闲暇他们一块骑着自行车去街上玩,杨洪模仿日本人说假的日本话,学的惟妙惟肖,郭德纲假装给他翻译,两人如说对口相声,玩的很开心。
89年郭德纲回天津时杨洪和他在天津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杨洪闹着要回家。郭德纲借给他200块钱。
89年的200块钱,算大钱。
1993年,杨洪改回了他的藏族名字,洛桑,红遍天下。
贰
1994年,郭德纲二闯京城,呆了十几天就回去了。
1995年他想清楚了自己是喜欢相声的,想要闯出一番名堂来,于是他带了几千块钱三闯京城,发誓不混出个样子就绝不回去。
但是京城哪儿那么好混啊。
2000年,他的事业毫无起色,但是他在北京郊区各县都混得很熟了,哪儿的房子最便宜他一清二楚。即使租最便宜的房子,有时候他都会面临没钱给房租的窘境。
住在通州时,一次房东来要房租,咣咣砸门,郭德纲躲在屋里不敢出声,房东走了他翻墙出去找点吃的。
那时候他暗自佩服自己,得亏自己学过戏曲,身手好,翻墙毫不费力。
这期间他结婚离婚,前妻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他没能力照顾,只能让孩子跟着爷爷奶奶。
2000年他喜欢上一个姑娘,但是,人家姑娘和他不一样,他在曲艺界混的很惨,姑娘14岁就成名了,在曲艺界混的风生水起。
为了那姑娘,他经常和人拼车回天津看她演出,然后请姑娘吃顿海鲜。
他只是看着姑娘吃,自己不动筷子,姑娘问他你怎么不吃,
他总是笑着说:我刚吃过,不饿。
其实就是没钱。
那位姑娘要去台湾演出,他赶到北京机场,只为给她送几块巧克力。
礼轻情意重,套路得人心。
这份诚心打动了那位姑娘,从台湾回来后,姑娘回天津卖了车卖了首饰,跑到京城和他过苦日子。
这时候距离郭德纲成名还有四年,那位姑娘帮他撑起一片天。
他们整整过了四年的穷日子,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手里的钱够吃饭的吗?
有些苦,两个人一起扛,比一个人独自面对要好的多。
所以,郭德纲成功后第一个要感谢的贵人,就是倒贴钱跟他过苦日子的姑娘。
后来这姑娘成了他的夫人。
她一直是德云社的当家人,郭德纲只是她的员工。
这大约是他的第一位贵人。
叁
郭德纲1996年创办相声大会,提倡相声回归剧场。
他的事业一直不温不火,靠各种外快养活相声。
他给人写过剧本写过台本,当过主持人。
那些年电视台的综艺节目流行一帮主持人站成一排,主咖男女主持人站在中间,很多副咖一字排开。
副咖有时候是要自己见缝插针抢台词的,在嘉宾和主咖说话的间隙插上一句,这样才会有自己的镜头,彰显自己的存在,有时候副咖说的太快镜头没跟上,后期剪辑时只能剪个画外音。
郭德纲就是这众多副咖之一。
为了赚钱他还曾经被人关在橱窗里展览48小时,白天他努力表演吸引路人,晚上他躺在橱窗里,眼神复杂。
当年有一位制片人,听说郭德纲还在剧场说相声,下了一句判断:他永远红不了。
第二年郭德纲红了,这位编导有点不信问:是在我们这儿那个郭德纲吗?
郭德纲走红其实有个关键人物功莫大焉,这人就是他的师父侯耀文。
相声演员有师承这事儿太重要了,有了师傅在这行业里才被认可,老郭的那几个出走的徒弟死抱着云字不撒手,就能看出他们对身份的在意。
在京城厮混的日子里,郭德纲一直以白全福徒孙的名号闯荡。
后来有人问郭德纲那位曾经口蒙的馆长先生,郭德纲是不是你徒弟,他说:也是也不是。
这等于给郭德纲渐有起色的相声事业当头一棒,自己坚持了很多年的事业,有一天有一人用一句话宣布,你不是这行的人。
这是怎样的一种打击呢。
当时郭德纲已经和于谦搭档了,在于谦的穿针引线下,郭德纲顺利摆在侯耀文门下。
侯耀文不但给了郭德纲相声圈的身份,还帮郭德纲当了很多来自相声圈的明枪暗箭,让郭德纲在京城相声界站稳了脚跟。
2007年6月23日,侯耀文去世,三年后郭德纲花巨资买下了师傅的别墅,被媒体大肆抨击其大不敬。
郭德纲没有解释什么。
侯耀文去世后,2009年玫瑰园被银行催债,欠了银行三百多万的房款,郭德纲用市场价买下别墅,帮师傅还清了债务,把房产提现分给师父的女儿,维护了侯耀文最后的体面。
为了师父女儿的权益,他不惜得罪侯家的现任掌门。
侯耀文无疑是他相声之路上的一位重要贵人,郭德纲有着江湖人的爱憎分明,对他有恩的人他永远记着。
文:薛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