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工作当中,偶然的接触了一个词语—远志。它是一个草本的名字,枝叶开蓝紫色的小花,深根可入药,是具有调理安眠,舒缓神经和消肿等诸多功效,在东北,乡亲们叫它小草,小时候外公在山上挖了它回来和五味子掺在一起泡酒,喝了它,就能睡到大天明,外公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小草”还有这么个听起来文诌诌但是又深谙智慧的名字。
而我儿时的伙伴,也叫远志,他的小名就叫草儿。
小草两岁多的时候,父母外出挖矿淘金,矿井倒塌,双双而亡。九十年代初期黑龙江东部山区满山遍野的矿井,南方的很多投资商组了团队,拿了开采批文,就满山遍野挖矿斤,随地而起是几丈高的黄沙堆,站在上面你就能看见那矿斤口黑洞洞,像是大地母亲身上长满了疮。成排而建的滤沙船,和地面成60度角的定在那,像极了大而险峻的滑梯,东北叫它,泼毛沙,沙流子。
乡土农民,农闲时便上山挖矿打工,小草父母就是矿井坍塌遇难,他父亲的头甚至都没找全,那年小草还不会爬。
小草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记忆中小时候他脏兮兮,不说话就咧个嘴咯咯的笑,鼻涕一稀溜的跟在大孩子后面踏拉着个破鞋跑东跑西。
儿时几个小伙伴一起谈弹珠,他就那么几个,我们还是要想尽办法去剥夺,无论输赢,最终他都是空手而归。小伙伴们都嘲笑他是傻小草,脏兮兮,傻呵呵,没爹没妈,没人要,打不还手,骂也不还口,就只知道笑,整个就一呆瓜。小时候觉得小草就该打,世界上就应该有小草,打他不躲,懦弱顺受,不诉求,这样好像我们就打的轻松,坏的心安理得。在小草面前,堂而皇之,称雄称霸。
我曾经给过小草一大把弹珠,我不喜欢的花色,裂了缝,缺了口的,赏赐般的扔给他,而小草总是这样,以德报怨似的对我好起来,好的唐突,好的令我尴尬。有一次风筝挂在树上,我急的在地上哭,小草跑去人家偷了梯子蹬蹬的爬上去,参天一样的树,下来时踩了空,崴了脚,一瘸一拐拿给我,我问他疼不疼,他一咧嘴不说话。那天晚上,他奶奶带着小草找到外婆家,说我欺负他,腿都给打坏了,我急着争论,小草也支吾吾张牙舞爪的为我开脱,老太太不依不挠,总是想赖点钱,外婆拿了钱,装了鸡蛋送出去,这才作罢,我看着他们祖孙俩的背影,吐着唾沫恨死了小草。
后来也才知道,小草那次爬树是摔骨折了腿,为此我还挨了我爸的皮带,如今回忆,有一段日子小草是一瘸一拐的跟在我们后面跑,傻笑着,跑啊跑,这时好像我爸的皮带又抽在我的脊背,打疼了心,打进我的魂魄。
小草会唱歌,遗传他母亲的好嗓子,那么痴痴呆呆的他,怎么会唱歌呢,我一直无法参透。小学四年级的运动会,他就那样衣衫不整的站在台子上唱《月亮代表我的心》,认认真真的,再不呆傻,一对招风耳,虎头虎脑,像个精灵一样,唱的如此婉转而动听。
小学五年级没有读完,就随爷爷奶奶搬到了隔壁村子,他总会骑个破烂的自行车来外婆家找我,有时候带几个杏子,偶尔会有煮鸡蛋,桃酥和花生米,我略带鄙夷的嫌弃,又傲娇的不想推辞。
初中上了私立学校,一月回一次家,去外婆家的次数少了,见他更是寥寥几眼,后来他被姑父带去了陕西,几年不曾见过。
本文由“兴兴潮品 专注best”发布,2017年0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