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晚风 秋天就是我的了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秋天实在短促,桂花一定会在一夜之间满树繁华,也会第一场秋雨后纷纷落光;因为是霜降啊,万物静寂时,你如果选择早起,一定会发现最后一片梧桐树叶遥遥欲坠,秋风中凌乱张扬最后的倔强。

天朗气清,短暂的阳光和煦,季节的更替好像总是悄无声息的,早一点还没开始,晚一点已然结束。从寒露到霜降,露凝成霜,无形到有形,红叶秋声,秋天就这样踏上离别的客车,我们即将挥别秋季拥抱冬日了。

此时此刻,我们最应该做的便是减少睡眠,立刻起身,一跃入秋,否则秋将又要错过。

——我路过了晚风,秋天就是我的了,你也是。

老舍在《住的梦》里说:“秋天一定要住北平。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从我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北平之秋便是天堂。”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里又告诉我们:“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

霜降时节,秋意正好。刘禹锡写道:“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临摹的恰是眼下秋未冬初之境。——想一想,只要有会观看的眼,迎接季节更迭的心,保持对远方的悸动,对当下的笃定,保持敬畏,保持真诚,这样世界会让你心安,世间何处何地终归会有无穷无尽的妙处,便是“秋日胜春潮”的天堂了。

我不知道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是不是秋天所作,但是马致远的“秋思之祖”《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面对一叶知秋,落地成霜,就在这短短的几秒中,突然深切体会这种“念天地之悠悠”而涕泗滂沱的怆然心动。和飘零天涯的游子,在这清、这静、这悲凉的秋天,思念故乡,倦于漂泊的凄苦愁楚之情。


可以和谷穗话丰收,和柿子聊成熟。一直以为了解世界,就要去很多的地方。——但故乡原地不动,就给了我很多答案。它告诉我们:“世界不大,就春夏秋冬的长,日出日落的宽。哪里让我们心安,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们的故乡。”

秋天最像人生,虽然经历了万分温柔,但骨子里依然还是孤独。光阴在秋风中摇摇晃晃,原来,我们丢失的从来不是时光,而是那份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十月,生活在深圳时,几乎没有秋,空气湿润,草木郁郁葱葱,雨说下就下,风说吹就吹。一个人夹在短衣短裤,衣袂飘飘的深圳少男少女中间,除了天高云淡,没有感到一点点清凉,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近乎遥不可及。“秋色悲巯木,鸿鸣忆故乡。谁知一樽酒,能使百秋亡。”——迫不及待回到老家河南的心意近乎乡愁般的痴迷了,无论多少樽酒,深恐“百秋亡”。

霜降那天,踏上回乡的动车,千里迢迢,途经广东和湖南,山野村落有味,树木有色,山岭青岱,时光清浅。山一程水一程,过湖北到河南,一路有芬芳,为的是踏过故乡晚风,拥抱秋天。

故乡的秋天是什么?是冷冽的秋风?还是秋日驱散寒凉的太阳?在连下了几场大雨后,天气开始逐渐放晴,阳光洒下,金色便点染了目之所及的一切。——窗前的菊、地上的叶,还有枝头的金桂、柿子和石榴。——踏上故乡,铺天盖地的金黄和满地沉甸甸的硕果,成为了霜降时节专属的颜色,也是故土深秋独有的璀璨。

小时候,听人说采一片银杏红叶做成书签夹在书页中,来年它定成为一只头部金黄,翅膀鲜红漂亮的花蝴蝶。于是捡拾许多红的,黄的银杏叶,夹满整本《一千零一夜》,放在枕头底下,期盼着来年春天,如同《还珠格格》中香妃娘娘一样,身穿漂亮的花裙子,头戴王冠,在漫天飞舞的火红蝴蝶中翩翩起舞,伸手捉上一只,看它扑扇着翅膀尽显似水风流。——因为是秋天了,银杏叶遍地,让我想起从前一些美好的事情,想起那本因夹满银杏叶而变得重腾腾的《一千零一夜》……


霜降时节,山峦层叠,霜林静寂,层林尽染,唯有这个季节才配得上“壮丽”这个词,才配得上文天祥的天地正气:“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配得上“秋深山有谷,霜降水无痕。”的铮铮风骨。

其时,不是故乡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一块空地,来安放自己的灵魂。

在秋日午后,泡一杯浓茶,向院子一坐,抬头看得到碧蓝高远的天色,梧桐叶落簌簌,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斑驳,夜来香喇叭似的花朵害羞地躲躲藏藏,有光秃秃的杨树枝摇曳,偶尔有人说了两句什么,也被秋风吹走了……

站在就近的小路上,门前一池残荷,枯瘦清冷,安静从容。晒了一会儿太阳,吹了一会儿风,直到我看见了深秋,那是挂在高枝上的柿子和落在草丛上的即便斑驳黄叶。远眺,漫山的红叶,一片一片,一树一树,“霜叶红于二月花”,火焰般的绚丽斑斓,萧瑟中展示热烈的风骨。——秋叶纷纷坠落,而我内心有一片花海。

四季中,对秋有着别样的情怀,或许是因为她的收获与内敛,或许是着迷于她的忧郁和温柔,又或许是沉醉于她的幽深与清远,秋,总能够妥帖地安放着我们无处安放的情愫。秋,这收获的季节,总是让人踏实心安!


秋天,生发又蕴藏的时节。春天奋进的小芽,夏天晒干的叶子,秋天远走的种子,最终只剩下冬天光秃秃的枝干。期待的、抗拒的,统统都已过去,我们情绪和记忆再一次成为碎片,越来越碎,归尘归土,随风消散,迫不及待孕育新的一次轮回。

秋天是个令人怀念的季节,草结清霜、黄叶飘飞,空明月朗,枫红菊华、那石榴的红,蟹子的橙,银杏的黄,无一不是渲染的暖色,鲜明惊艳,温暖了岁月,抚慰了忧伤。

不必等待观望,投身到年轻气盛的状态里去,鲜活的痕迹留下的是,未曾苍老的澎湃的心海。不去追也不必问,只是完全的释放自己,春生、夏发、秋收、冬藏,等到种子再次萌芽,狂放不羁,及至叶子纷纷落下,迎来崭新春秋和冬夏……

去感受秋,感受落叶,收集一些代表秋的树叶,似冷非冷,后背让着杲阳晒得发烫。这迷人的秋,让我恍惚,也在这个秋天给心里种下了一颗关于梦想的种子,期待她开花。

古人对霜降节气是很期待的。

霜降后,农人们也终于闲下来了,庄稼已经收获,地里的活计也已处理完毕,是到了休养生息、享受劳动果实的时候了。唐人韦应物也有诗云:“怜君卧病思新橘,试摘犹酸亦未黄。书后欲题三百颗,洞庭须待满林霜。”——辛劳的时节都已过去,往后的日子皆甜美,怎能让人不期待?

如诗人郑板桥所言:“删繁就简三秋树。”霜降时节,万物凋零,正是大自然“删繁就简”的时节。霜降就像是一场寒冬前的沉淀,为大自然退去了火气,过滤了浮躁,所有生灵都为进入严冬预备着更坚韧的精神,即使枝叶凋零,也不能被撼动生命内核的力量,始终迎霜傲立,兀自生长。

芦苇荡成流动的雪,葵花排列长矛肃穆地低语 。霜降是一次谋杀,它吻碎着田野,把箫音烹进酒里 ,入口苦厚,解了岂止十个月的腻,爱人爱己 ,都应像秋天般痛快,于是我立在旷蓝与明黄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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