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文|紫气东升

有人说,家是黄昏湖边的搀扶,家是灯下互相剪去丝丝白发,家是一件旧风衣,风也是它,雨也是它。而对家乡的感情则是亘古不变的情怀。

                                          ——题记


家乡的荷

回到家,看见母亲正躬着背,弯着腰洗衣服。白发苍苍,看着鼻子发酸。这些年没怎么陪她老人家,头几年还能看见母亲的几缕黑发,这一年不见,头发几乎全白了。

我轻轻喊了一声“妈!”老妈扭头看见了我,马上转身站起来,直起有点弓着的背,双手搓着衣角,上下打量着我。“回来了,怎么又瘦了,快,快进屋,喝口水。”

我环顾四周,家还是原来的家。门前的大桑树窜得高过三层楼房,仿佛一把巨伞,似乎可以遮天蔽日了。一树浓荫,鸡鸡鸭鸭争相在树荫下踱步觅食,尽显悠闲姿态。厨房旁的枇杷树也枝繁叶茂,三五年前,弟弟从盆栽中移植它,奇怪几年过去还没有结果。枇杷树对面的柑橘树也长势喜人。一切欣欣荣荣的样子。

老弟听见我来,下楼带着侄子侄女向我奔来。小侄子理了寸头,额头特意留了一小撮,犹显憨厚可掬。小侄女还是齐肩短发,乌黑发亮。怯怯叫了我一声“姑姑”,就藏在她妈妈的身后。一个月不见,对我就生疏了。弟妹穿一身休闲装,扎一个马尾对我微笑。唯独不见父亲。

“老爸呢?”我问。

“他去地里除草了。”母亲说。

母亲转头就去厨房里忙碌了,我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给侄子、侄女各买了一把枪,两套衣服。给弟媳买了一件长裙,给母亲买了一套衣服,以及拿出一盒奶粉——给父亲的。弟弟双手一摊:“姐,我的呢?”

“你啥也不缺呢!”弟妹调侃到。

“这是你的——”我拿出水蜜桃和进口香蕉。弟弟爱吃水果。

孩子们拿着手枪出去玩了,弟妹追出去看着他们。弟弟则坐在竹椅上跟我聊天,分享他这次考试的心得。

傍晚时分,一家人围坐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父亲扛着一把锄头推门进来。我忙起身,喊了一句“爸。”“回来了。”父亲便不再说话。

父亲就是这样,不苟言笑。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饭桌上,老妈滔滔不绝说着她的庄稼,今年的早稻收获颇丰。自从几年前土地被承包,大部分水田改种藕,但路边的水田划出来给村庄每户人家最多留一亩,所有的水田重新划分,按抽签先后,选择。

我家抽签扫尾,没得选,最后一块没人要、土质最差的水田归我家。头几年一亩田收不到三四袋谷子,经过爸妈的经营,今年收了八九袋,也就是八九百斤谷。

父亲的稻田

我的父母一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种地好手。我和弟弟就是靠他们的辛勤劳作;靠这片土地的养育才走出去了。对这片土地有依恋。父母更是老了老了,更放不了庄稼地。

昨天下午,我到父亲种得水田去走走了。我家在村上头,顺着屋后村中心的水泥路一直向下走,大概走500米到老槐树下分两条小道:一条近路,一条远路。我选择走近路,走到村前,看见一遍狼藉:村里的老房基本都塌了,杂草丛生。那里曾经是村中心,奶奶的老屋就在那,可惜一片瓦砾。很多家大门紧闭,门环上的锁都锈迹斑斑。村里除了几个老人,小孩,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了。整个村落显得非常静谧。

一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竹林,青翠欲滴,竹林里杂草丛生。很久以前,竹林里没有草,竹子之间空隙很大。每年春天,全村人会钻进竹林拔竹笋,将掰好的竹笋堆一处,称一称,估一估,然后再平均分给每家每户;夏天,竹林是大人们乘凉的好地方;秋天,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我们会选择两棵粗壮的竹子,然后用麻绳绑住,就成了一个临时秋千,荡呀荡;冬天,我们到竹林里堆雪人。

走到小路的尽头,视野顿时一片开阔,一望无垠的稻田尽收眼底。只不过稻田里早已被“接天莲叶”所取代,水稻只点缀其间。满眼、满心都是绿色。

家乡的荷


荷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粉色、白色的荷花相互辉映,或全开,或半开,或花骨朵,掩映在“无穷碧”的荷叶之间,若隐若现。一条小溪将荷田一分为二。父亲的水田就在荷田小溪的边上。

这是一条常年清澈的小溪,溪声潺潺,从不间断。小溪滋养了这片土地,养育了家乡的人们。小时候,看见全村的妇女都会拎着或挑着装满衣服的桶来到溪头洗;夏天全村的男孩都会跟着父辈扑通一声跳进溪上游的坝里洗澡。那条小溪承载着全村老老幼幼多少欢乐!水田旁边父亲还开垦了一块菜地,种上空心菜、辣椒、大蒜、红薯等等绿色蔬菜。

红薯滕


藕田的对面是高低起伏的山,从前是树林,后来开荒种上花生,年年八月,收割完早稻,插好晚稻就开始拔花生。金色的八月,最苦最累也是村民们笑容最甜的时节。如今花生地又变回一片树林,响应政府号召花生地改种茶树。摘比拔,似乎更适合老人。

再往前走上一公里地,就是别村的土地,全是土地,不见人家。再往前两公里,爬上一座山坡,坡底下就是一条大河。父亲的姑姑就嫁到河的对岸。小时候,那里曾有个小渡口,跳一跳,喊两声,就会有一个渡船的艄公撑一个小船过来。坐上船,看山头倒影,看水中漂浮的绿植,看远处的村落,甚至太阳的余晖,一切都那般的美好。上了学,才知道那叫小舟。我坐过很多次,很多次还是一个人坐过河。还曾在河边捡贝壳,当时没有捡到贝壳,螺丝倒是装了一袋回家。如今,河面更宽了,水流湍急,不见撑船人。想到对岸,得绕行十几里路,到附近的镇上,那里有一座大桥可以通行,然后沿着堤坝再走十几里地才能到姑姥姥家。看着近,却离得更远了。

河东头是外婆家,河西头是阿姨家。小时候,特别好动,每年要跑好几次。儿时竟感觉不到疲惫。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隔河还能看见姑姥姥的村庄。似乎还能看见一缕缕炊烟飘散开来,不断升腾升腾,变成一朵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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