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尧寒抱着小姑娘闯进来的时候,宿情正眯着眼睛打盹儿。
他撑着头晃来晃去,巨大的破门声吓得他手肘一颤,下巴差点磕在石桌上。
不满的情绪还未发作,尧寒阴沉沉的气息就席卷了他全身。
宿情略微收敛了一些,瞧见他怀里抱着的小姑娘,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应该是有法子的吧?找我做什么?”
尧寒冷声说:“本君自然有办法。”他顿了片刻,“记忆你得还回来。”
宿情迎着尧寒杀人般的目光轻佻地笑了几声:“君上,这您就是杀了我,我也是没法子的。”
“您还是先看看小烟儿吧,记忆什么的,能有命重要?”
“记忆和命。一起还回来。”
宿情还没开口,疼得晕过去的小姑娘又呓语了几句,似乎还在念着头痛,疼得紧了,她又把头往尧寒怀里拱,似乎这样便能缓解她的疼痛。
宿情摊开手,耸了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接着指了指里屋,脸上只差写着“请便”两个字。尧寒气极,决心还是先帮小姑娘缓解了疼痛。
门被猛地关上,宿情还是不自觉抖了一下,他调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的神情很古怪,似是悲伤,又觉得有些遗憾。半晌,他看着一旁空空如也的药盅,幽幽叹了口气。
伍
若烟醒来的时候,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尧寒的眉眼间尽是疲累,她安抚地笑了笑,落在尧寒眼里却尽是虚弱和痛苦。
“君上,烟儿没事的。”她忍着疼痛,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您快去休息吧。”
君上对她好,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能留在季婆婆那里做个闲散小官儿,兴许也是君上的安排,虽然许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可她知道君上是一个很好的神仙,对她很好。虽然大家好像都很怕他,但君上却从来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
她突然想起一百年前在奈何桥边救下君上的时候,君上伤得很重,不知道是谁如此狠心,可君上这么厉害,能伤了他的人,定然也不可轻视。只是希望君上不要再受伤了……若是当年君上没有遇见她,君上现在会在哪儿呢……若是她没有遇到君上,那她现在又在哪儿呢……
若烟想得迷迷糊糊,倦意一阵接着一阵,她竭力想睁开眼看看君上,可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
尧寒实在受不了她这个样子,若是他有心脏,早就拧做了一团。他避开若烟的视线,只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帮她掖好了被子。
迷糊中看见君上的背影,若烟嘴角噙着笑,又疼得睡去了。
屋外的宿情又硬生生受了尧寒一脚,这一脚可谓是卯足了劲儿,几乎将宿情整个身体都踢散了架。他的膝盖堪堪触地,又被尧寒一手拎了起来,力道大得快把他的脖子掐断。
宿情痛苦地想求饶,可觉察出尧寒冷漠神情下掩去的着急与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他艰难地一边呼吸,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君…君上,您这又是何苦呢。她…她不过就是个小…小野鬼。就算,就算救过您一回,又——”
没等到说完,尧寒的手又攥紧了几分,宿情剧烈地咳嗽起来。
想到他是若烟记忆恢复的唯一希望,尧寒又不能让他死。他随意地将宿情的身体扔到一旁,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最后一次机会。你应该知道,你的命不值一提。”
宿情倒在地上,又莫名笑出声来:“既是这样,君上又留我一命作甚?”
“你别不知好歹。”
实在痛得紧了,宿情没再呛他。他憋着一口气缓过剧痛,缓声说道:“我真是没法子的。您也知道,我听过了,药也就出来了。至于记忆,那是由不得我的。不是我取走的,我自然也没法儿还回去。”
尧寒狐疑地盯着他:“不是你取走的?”
“是。”宿情又看了看尧寒的神色,确认他有些松动,“全在药里了。”
“你什么意思?在药里?药呢?她一个人能喝多少药?”
尧寒冲过来蹲在他面前,钳住他的下巴,靠得近了,他才听到宿情因为疼痛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声音愈发虚浮:“自然只有小烟儿自己知道。”
“那——”尧寒猛然意识到这件事的困局。
只有若烟知道药在哪儿,可她已经把一切都忘了。
尧寒难得露出一丝无助的神色,他有些颓唐地走到一边,半分眼神都没落到宿情身上。或许让她留在地府,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沉默了半晌,尧寒低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她忘了多少了?”
许是没想到尧寒最终关心的是这个,宿情有些错愕地下意识看向他,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阴白的脸笼罩在黑暗里。宿情捂着腹部缓缓站起来。
起初若烟还会兴致勃勃地同他讲一些趣事,越到后来,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甚至是编造的,莫名其妙的故事都会有。最后连每日吃了什么都要与他分享,虽然无趣又枯燥,他还是勉强给了小姑娘一碗药,至于药效如何,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那人喝了她的药,怕是满脑子都是她那日的吃食了吧。
宿情轻笑一声,似痛苦,又有些无奈。
“许是,都忘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