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作故人,山河别儿女】
什么是江湖,贾樟柯借郭斌(廖凡饰)之口答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我不是江湖上的人。”当赵巧巧(赵涛饰)说完这句话,郭斌把枪递到她手里说:“现在你是了。”
影片开始以4:3的画幅展现了17年前的公车上普通人的片段,这是贾樟柯17年前用DV拍的素材,影片也多次出现4:3的画面,都是实实在在17年前的画面。虽然这样导致了影片出现4:3,16:9的两种画幅,但是却毫无违和感,因为不管是17年前,还是现在,贾樟柯的风格一直都是像纪录片一样的去拍摄电影。
17年的跨度,足够诠释贾樟柯心里的江湖。江湖不外乎“情义”二字,但贾樟柯并不去跟随主流大肆宣扬江湖弟兄的忠肝义胆,一呼百应。而是撕开江湖这层充满罗曼蒂克味道的窗户纸,去还原江湖也不过就是利益至上的本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用不了三十年。”郭斌痛恨那帮虚情假意的兄弟在自己出狱时没有一个人来接,“曾经的马仔开着宾利,耀武扬威。”,可是他想的东山再起却再也没有起来,反而因为脑出血坐在了轮椅上,最终成了那帮兄弟的笑料。
赵巧巧为了救郭斌向天开枪吓跑了报复的地痞流氓,也因非法持有枪支在狱里蹲了五年,提前四年出来的郭斌,却没有在她出狱时去接她。于是赵巧巧从山西一路找到重庆,“我是跑江湖的人,我一路跑过来找你”。而回应她的是:“我已经不是江湖上的人了。”
贾樟柯并没有执着于去描写郭斌和赵巧巧之间的感情,而是侧重于赵巧巧是怎样因为郭斌从不是江湖上的人,转变为一个老江湖。通过对赵巧巧的心路历程去反映她和郭斌之间的感情,几次使用街头艺人表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这首歌作为表现赵巧巧内心的方式,情节表演上有了江湖的味道,又使内容有了深度。这就是贾樟柯,总能用不同寻常的手法去表达。
影片有一段魔幻现实,是在赵巧巧甩掉徐峥饰演的一个骗子在新疆下火车的时候,空中接连出现了几架UFO呼啸而过,迷幻电子背景音乐使这段看着像是梦境一般,“我也是宇宙的囚徒”。这段魔幻现实的情节呼应了徐峥在火车上的那段话:我们都是宇宙的囚徒。表现了赵巧巧想要挣脱束缚自己的,对郭斌的爱,于是她一个人回到了大同。
半身不遂的郭斌坐在轮椅上,在大同的云中站给赵巧巧打电话。由于当时的大同高铁站并未开通,所以赵巧巧和郭斌两个人,在空旷的高铁站前格外显得物是人非。
“这是什么求地方。”郭斌坐在三轮上抱怨,赵巧巧掏手机定位给他看:北都街。此时镜头拉起,2017年的大同与2001年时相比,变化大到郭斌根本认不出来。
“你恨我吗?”
“对你无情了,就不恨了。”
“那你为甚还要接我?”
赵巧巧用了一个“义”字回答他,江湖的“义”。
江湖儿女,儿女情长,情深义重。没有了情,还有大义。江湖人的大义,在郭斌身上也有体现。两个小青年打断了郭斌的腿,抓过来后称打错人了。郭斌只是说了一句年轻有为,就把人放了。
赵巧巧是否真的对郭斌只剩下了“义”,我的理解是,确实是。从她答应跟徐峥走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爱。尽管还把郭斌接过来照顾,也不过是出于“义”。她是真的死心了,赵涛的演技,从她看郭斌的眼神前后变化,当初存在着的爱早就不在了。
“走了”,郭斌在2018年元旦清晨,屋里来回踉跄的走了几步后,就走了出去,随后给赵巧巧发了条微信语音。赵巧巧此刻还在打扮,收到语音,确定性的听了两遍,才去郭斌的屋看看,然后又走到店门口,站在台阶上。镜头给到了监控视频里的赵巧巧,从门口回来靠在墙上,镜头推进,推进,黑幕,完。
贾樟柯以开放式的结尾,让观众自己去想,赵巧巧到底有没有出去追。这是导演的高明之处,赵巧巧还爱不爱郭斌,全看观众是怎样以为的结局。
这就是江湖,时间让彼此成为了故人,回不去,也无法继续,那就再见吧。
这是自《山河故人》后,贾樟柯的又一大跨度作品。十七年,江湖多变化,恋人作故人。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荷尔蒙,都被时间踏平。这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情结,进入新世纪的年青人,到处都是机遇,但又摆脱不了那种地痞的气质,拉帮结派,有活大家一起干,关二爷面前拜把子,其实背地里还不是互相戳脊梁骨,最后势必有人一败涂地,有人飞黄腾达。
科长出品,必属精品,期待科长的下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