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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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深山中的客栈,不在山顶,也不在山谷,偏偏建在了半山腰。客栈的四周除了门口一道横腰截断的悬崖,便只有后面一个飞流直下的瀑布。门口在紧挨峭壁的地方挂着几道铁锁,用来供外人出入。显然,这个客栈并不是为了平常人建的,能够靠着一根铁锁上下来去自如的人,身上一定有着过人的本事。

客栈后方那一道水流湍急的瀑布,从高处落下的水花在客栈的顶部被拦截,水花冲击瓦石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当你身处客栈内部,外面的水声竟然一点也听不到,着实让人奇怪。

人在江湖,信息是让自己处于不败地位的第一法宝,提前知道对手的行动会让自己更安全。所以但凡有点本事的江湖人士,都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谈论下一步的行动,普通人无法轻易打搅的地方,例如这个客栈。

最近的江湖确实不太平。各个门派的高手在下山打探消息时,都会在闹市碰上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他们或许没有说过话,但是他们在返回门派时,身上总是有着伤口,散发淡淡香味,他们自己竟不知情。

偶尔一两个门派的人出事还在意料之中,江湖有名气的门派弟子都出了事,就会在这江湖掀起腥风血雨,哪怕他们并没有动过手。

幸好他们在那件事之后有了盟约,彼此不会对盟友下手。这次所有参与那件事的门派中不断有人出事,门派的掌门人传信相约在三日之内赶到那间客栈,山半腰的,见证他们结盟的客栈,共商对策。

夜晚到得很快,挨着山道的镇子上喧闹不断,远离闹市的这间客栈,人声也不小。同等身分的掌门人一桌,手下的弟子们一桌。刚开始他们还是各自喝着各自的酒,等到夜深露重,他们的理智已经被酒精占据,在不同的桌前摇摆,寻找合口味的伙伴。那些个掌门人倒是一滴酒都没喝,在众弟子醉意正浓时,纷纷起了身,走向客栈后院墙角的一间屋子。

瀑布的轰鸣声掩盖掉了客栈里的一切,那些吵闹声听不到,那些只在耳边说起的悄悄话也听不到。谁都不知道在那样一个彻夜长谈的夜晚,聚在一起的掌门人商量出怎样的对策来抵御这无法预料的敌人。

黎明已至,客栈里众人也酒醒一大半,坐在那儿吃着早饭,这时,从客栈下边的山道处,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声音。先是由远处传来的紧促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时,变成了铁锁与峭壁的碰撞声。客栈里的众人大吃一惊,慌忙起身,却没有一个人敢探出客栈半步,去查看情况。他们只是坐在那里,等着那铁锁的声音由弱变强再变弱。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铁锁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身穿青衣的女子。只见她身形婀娜,肤色却是渗人的白,脸上也不是常人拥有的那般红润,是没有一点血色的白。众人在刚看到这女子身影时是有一点戒备的,在女子娇小的身子和俊俏的面容下彻底出现后不由放下了戒备,仍自顾自地开怀畅饮起来。至于这女子有何目的,他们并不关心。

挨着客栈门口的是倥侗派大弟子史邹亮,他刚开始也和众人一样对青衣女子充满戒备,在他察觉青衣女子是一个小姑娘时,脸上立即浮现满满的笑意。他将自己的座位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招呼青衣女子。

那女子倒是毫不客气,顺着邹亮意愿坐下来,吃着桌上的肉食与果蔬。邹亮又唤来小二,吩咐多上了一些牛肉与花生后,道:这位姑娘,能够借着这铁锁越上数丈高的悬崖,身手着实不凡,只是不知姑娘为何不在集市游玩偏偏要攀上这人多之地,莫非贪图此地热闹?

那青衣女子在自己杯中斟满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后,说道:我来此处,只为寻一个人,一个伤了我双亲的仇人!

语罢,客栈的热闹声顿时停歇。众人手中的酒杯被轻轻放下,说话声也小了许多。他们虽身为名门正派,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少干。眼前的这位姑娘让他们心里犯难。

邹亮好奇:“不知道姑娘的仇人——”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这位姑娘已经出手了,只见她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子已经跳到客栈中央的柱子上,她蹲下身子,将双腿盘在顶梁柱上,身子倒挂下来。下面的众人正在疑惑不解,她已经使出了她的看家绝学——漫天花雨洒金钱。只见无数银针犹如绽放的花瓣一样,射向四面八方。

他们当中的多数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银针刺中,继而从伤口处散发出淡淡香味。那些反应过来及时掏出兵器抵挡的人,在手中刀剑被刺穿后同样被刺中,满脸惊讶瘫倒在地。那些武功修为高一些的大弟子,也只活下来少数人,而且他们也失去了最基本的生活能力,因为被银针刺中的腿部或者胳膊周围,蔓延肉眼可见的黑色,不断向心脏扩散。他们阻止不了,也不知如何阻止。只能当机立断砍掉受伤的肢体自保。他们最终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废了。

邹亮在很多年以后经常会想起这一幕,他不明白为什么各大门派的高手在面对那个女孩的银针时这样不堪一击;他不明白为何那小姑娘的银针那么厉害,竟然可以刺穿他们手中的兵器;他不明白小姑娘和他们的仇有多深,这样痛下杀手。他想知道的东西太多,可是他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去寻找真相了,因为他的两只腿都中了银针。

正在密室商量对策的掌门人,也在听到惨叫的第一时间内赶到了客栈里,可是这个时候那个出手伤人的女孩早就不见了踪迹。他们只能面对满屋弟子的尸体。那些凭借深厚修为活下来的弟子,此时也没有了往日的生龙活虎样,如痴呆般失了常。

那个青衣女孩此时已经不见踪迹,但在她跳下悬崖的时候,回过头朝着倒地众人诡异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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