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座毒舌大赛开战已有些许时日,我也有过参战的念头,却迟迟未亮剑出鞘;毒舌我有吗?可能有,也许还能不动声色地下毒,下得了无声息无色无味。只是我一直在寻思:下毒种蛊的意义何在?
意义,人总在为内在的动机而动,故而每件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常有着它的意义。我常常考虑我正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譬如,写作为着什么意义?
古往今来,文人赋诗作文有两大类:一是为了博得一才名,比如有古代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照;二是为了博得一个财位,从此青云直上仕途高走,享尽荣华富贵,比如科举制度下无数的范进们。
更有一类是抱着博得才名而后利益踵至,故得名利双收的想法。在中国古代,学而优则仕是当时主流思想,所以出现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而名人才子因着文章才气被皇帝召见,成为天子身边的红人,历代都有常见。即使是放浪不羁如诗仙李太白,也伴过皇帝两年日子。
才而财,是多数文人的梦想吧!
相信来简书创作的作者有很大一部分是抱着这种初衷,只是后来他们又大部分分化为第一类和第二类。
才与财,往往难以兼得。美与利,常常分道扬镳。
于是,真正有才的人默默无闻,好文章乏人问津;而那些文质平平的文章却大行其道甚嚣尘上,每每出现在首页,且阅读量惊人。
很悲哀!
也难怪那些人们满腔愤慨骂简书骂首页,我很理解。当你为之台下十年功的舞台跳上一群乌合之众跳梁小丑,他们也许只是排练了几天就粉墨登场,在台上花拳绣腿熙熙攘攘夺人耳目,拿出各种你谙熟于心了然于目的三脚猫功夫迷惑观众,博取掌声,你也会想跳上去拆穿他们毫无内功的小伎俩。
于是一直都有一小撮声音在拆台。也是循着这些声音,我知晓了一些“内幕”:比如说通过某些写作训练营,即使是半路出家毫无文学底蕴的人也可以很快成为日更一文的创作者;比如说拥有了某些人头像旁边的那些徽章小羽毛,文章就可以有特别通道,上首页不需要审核;比如说首页上经常出现一些互相吹捧的文章,有点官场上官官相举的意味……
我也痛恨潜规则小手段,但我不想骂。
因为我也理解简书,也理解那些名利双收的“作家们”。
最牢固的关系是以利益为纽带的。简书要运行, 就要有资本流转,所以它无异于一个资本市场,它关照那些让它有利可取的作家有甚奇怪?
至于那些所谓“作家们”,其实就是贩卖文字的商人,他们写文章就是为了变现,跟公众号运营文无二,你有什么指望他潜心学习十年,再出一本真正的文学书?
实际上只要他们继续这样孜孜不倦地日更一文,再顺水推舟地开个流水车间一样的写作生产班,收费拿钱,赚个几十万不是个问题,或者成为媒体人,一篇软文拿到上千块的广告费也不是梦。
文章是否有才气他们不在乎,他们要的是财气,并且也得到了财气。
我们愤愤,我们撰文批评这些白白浅浅的青春文或者煲了几十次的残渣鸡汤文,又有甚么意义?
难道简书会因此对我们敞开怀抱,将我们这些失意人揽入怀中,悲呼一句:我的亲儿,你终于来了……?
我们到底只是庶出的,那些头上印着羽毛的才是它嫡亲的子子孙孙呢!
何况墨子在几千年前就说了: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止简书,天下皆如此。
或者你也可以日更一文,也可以使尽媚招招揽看官,你便也可以名利双收。我相信那些真正有才的文人,只要他愿意动动小聪明,要写那种哗众取宠夺人耳目的小白文,真是容易得紧!
恐怕你也不太乐意。
毕竟写文章也是有操守的。
一个真正的文人爱惜他的才华就好比白鹭爱惜自己那洁白似雪的羽毛,绝不肯在上面留一粒泥霉。
我的老师幽溪先生是一位学问渊博才华卓绝的世外奇人,他离群索居,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只靠授徒收受微薄的学费作为收入。机缘巧合之下,今年的十月份我拜访了先生,几经波折后成为了先生的学生。先生精通琴棋书画,在音乐、国画、书法、古诗、哲学等领域都有很深的造诣,先生的音乐作品、诗歌作品、哲学评论等精妙高绝,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又有醍醐灌顶之震撼,故而我曾问先生,为什么不发表作品(以扬名立万)?先生的原话我记不太清,只记得大意:我们几代人在此隐居,先父有遗训,绝不与现实合作。
我十分惊诧,又揣测地问:是不是当一个人的心里掺杂了现实的名利,就不能够再心如旁鹜地研究学问?他的艺术造诣也不能完全拔高?
先生没有直面肯定我的揣测,只说:“你是个聪慧的女孩。”
但是,当时的我其实并不能够理解先生。
当我也在名利场上迷失,为钱财汲汲营营而变得焦灼浮躁,是文学将我牵引回来,让我的灵魂重新归于宁静,这时,我突然理解了先生。
我也认取了自己的路。即使命运从此清贫冷落,我也甘于领受。因此当一位简友有意寻我合作写软文,我并没有感到很高兴,那时候我已经懂得,那些喧嚣的公众文与文学根本是两回事,它不值得我动笔。
它代表利益。而利益与文学,是难以合二为一的。
当一颗心充满了利益的欲望,就会失去冰雪般透澈轻盈的灵性,就照不见文学艺术的纯粹美。
因此古时候,很多文人隐士刻意远离名利逃避世俗,为的是保留心中的净土,如此,他们的思想才足够超脱,他们笔下的文才能够飘逸脱俗。
我们还会发现:文章憎命达。只有在苦难悲痛中浸淫过的灵魂,才能谱写出喷薄着思想光芒的文章。而那些身处荣华富贵乡的人,往往写不出震撼人心的作品。
所以,真正视艺术文学为生命的人舍得抛开富贵热闹。
正如“风流天下闻”的孟夫子所吟:“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倘若选择了这条路,就应甘守寂寞,只为了坚守心中纯粹的梦想。
或许几十年后也可以出一部感人肺腑的经典作品,能够照亮后世里那些凄迷孤独的灵魂。
而不是那些徒用声色勾引一时味蕾的小白文。
让那爱慕名利的大红大紫烈火烹油,让那爱慕才华的清冷孤绝如天山雪莲,这是各自应有的姿态罢了。
不必论高下,不必分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