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我读完了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兜里攒了点钱。姥爷才能帮我们家很多,如今岁数大了。这不中秋放假我赶回来,带着母亲过来看望姥爷,一口气买了不少东西。
母亲坐在车子上哭着,我说着宽心的话。到了姥爷家,我们把东西放下,各自聊聊彼此的生活。午饭很丰盛,我吃了很多。但是自己喝了酒,不曾想在路上为了躲车,那一瞬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急救车上,母亲也在,只不过她躺在担架床上,挂着点滴。我赶紧喊着母亲,可是大夫告诉我她已经昏迷。那一刻我懊恼不已,赶紧让师傅开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在车上伏在床边一直喊着母亲,可是母亲显得很安详,额头上一直留着血。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不曾想听说要先付钱才给看病。自己哪里有钱呢?我求医生,可是人家说这是制度,没办法,要抓紧,不能耽误了。
这时舅舅们都来了,还有小姨四姨她们。她们帮我垫了医药费,这样医生才开始忙碌了起来,我一直在手术室看着,虽然我破坏了规矩,可我当时真的不知所措,我妈在里面,我得在她身边。手术花了一个小时,大夫告诉我没有大碍,但是五天之内不能给病人吃东西,任何东西都不能吃,要记住。
我使劲给大夫鞠躬,不停的道谢。母亲被安排住在三楼的病房里,她被戴上了氧气罩,还有血压仪,我就蹲在床边寸步不离。大夫嘱咐我前两个晚上一定要注意血压仪,如果偏高或者偏低一定要及时通知护士。我没有睡觉,整个晚上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仪器。
在那个走廊里,时不时的能听到护士匆匆的步伐,时不时的能够看到担架床来来去去的响声。我不管,我只记得仪器上的数字。一个晚上很快过去了,早上大夫过来检查,自己把情况说了一下他说恢复很好,不过每天吃不了东西需要输葡萄糖。第一天上午,整整三大瓶点滴,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才输完。
小舅忙了昨天一天就回去了,大舅,四姨和小姨一早就来了。她们买了不少东西,可我吃不下。母亲醒了,可不能说话,她眯着眼睛看着我们,又轻轻的闭上了。傍晚的时候他们都走了,而我陪在母亲身旁。
又是一个晚上,那天凌晨病房里来了一位学生,下自习的时候从楼梯不小心摔了下来。家长在外地,老师陪着。一整夜我俩靠在墙角坐着。
那晚的月光皎洁,母亲睡得安静,一切正常。第三天早晨,大夫又来检查,看了之后说一个礼拜应该可以康复了,不过记得不能吃东西。我心里激动,连续两个晚上没有休息,没有吃饭,没有困意,听到大夫这句话我困意来袭。
那天下午,母亲可以尝试着能说话了。我赶紧和她说休息,不要轻易说话。可她轻轻的和我说想吃东西。是啊,母亲饿了两天两夜了,她平日里饭量就大,一顿饭都要吃好几个馒头,如今虽然有葡萄糖,不过一点东西不吃还是受不了。我跑去和大夫商量,他说不行,一定要坚持这几天;如果实在饿的话就喝点小米粥,其他的可千万不要吃。
我记住大夫的话转身就跑了楼下,医院大门口有卖小米粥的,我赶紧要了一碗,师傅用袋子给盛了不少。我又买了碗筷和勺子。拎着小米粥过来,母亲精神比昨天好多了。自己小心翼翼的洗了刚买回来的碗筷和勺子,把小米粥倒进碗里,用勺子舀出一点,轻轻的吹了又吹。
母亲迫不及待的说了声:“快点。”我确认不烫了才给她喝,一勺两勺就这样给母亲喝着,她说了句:“不要勺子,用碗直接喝。”我可不愿意,宁愿一勺一勺,生怕动了伤口。
小米粥喝了半碗母亲不喝了,我把剩下的全给喝了。这个晚上,她睡得很是安详,我看着仪器上的数字趋于稳定,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次日早上,母亲和我说不想喝小米粥了,不管饱。我和她说坚持两天就可以了,大夫担心感染了伤口。母亲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小姨来了。母亲赶紧和小姨说肚子饿,小姨质问我为什么不给母亲吃点东西?我说大夫不让,小姨咨询了她朋友护士就转身回家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她又回来了。
小姨给母亲做的馄钝,母亲高兴地一下想自己坐起来,我吓坏了赶紧过去慢慢的扶她起来,靠着床头,小姨端着碗,用勺子舀出一个馄钝轻轻的吹了吹,母亲一口吃了下去。不一会一大碗馄钝被母亲吃光了,小姨和我说:“大夫的话也很对,不过你妈饭量大,这几天不吃东西肯定是饿的不行了。你怎么不买点吃的给她呢?”我低着头不说话。
那天晚上四姨过来了,她买了馄钝和面条,馄钝给母亲吃,面条留给我。小姨也来了,她从家里亲自炖的鸡蛋带了过来。馄钝和鸡蛋,母亲竟然全都吃掉了。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多傻,让母亲饿了几天。
又过了两天,我亲自买了馄钝给母亲吃,母亲总说活到了六十多,还没吃过馄钝呢,没想到这么好吃。我假装微笑,可心里不舒服。她老人家这个岁数本该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可依然在不停的整日忙碌着。什么时候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单位催着让我回去上班,看着母亲慢慢好转,我心里也踏实了。姐姐来了,她比我懂得伺候母亲。
除了给母亲买最喜欢吃的馄钝,姐姐还在医院门口的小饭馆亲自炖了鸡蛋,还有母鸡汤,有姐姐在,我很安心。没过几天我就回单位了,可我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那天我和母亲都在车上,我们连车一起翻到了沟里,母亲受伤了,可为什么我一直好好的?
后来听小舅说我才恍然大悟,事发现场在一家幼儿园门口,那儿有摄像头。小舅和我说,在车子翻的那一瞬间,母亲用整个身体护着我,然后翻到了沟里。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在心里默默的谢谢母亲。可一想又不对,母亲的爱用这两个字又怎能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