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被钉在了一块腐朽的门板上,
门板上长满了苔藓,
门板上爬满了喷火的蚂蚁,
紧紧地撕咬着皮肤,
它们舔趾伤口,
仿佛鲜血是人间美味。
被钉在门板上的人没有任何表情,
冥思是他最后的表态,
他拉碴的胡子早已辨别不清颜色,
他粗糙的皮肤几乎和木头融为了一体,
肥硕的蠕虫爬满他的发间,
尽情啃食着大脑深处的记忆。
他想不起来过去是怎么到这里的,
他更不会去考虑未来是什么样的,
只是现在他想睡一觉,
感受空气里尘埃的韵律。
可他并没有闭上眼,
他勾起了嘴角,眼波流转,
眼底闪烁的光好像他面前淌过的那条小河,
载着落叶与悲凉。
河里还有条抚过凉石的赤尾鱼,
比他的血还要鲜红,
它摆动尾巴在河里涌动的样子,
比他还要自由潇洒。
日子过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的手脚开始腐烂,
脓水一点一点滴下,
喂养着土缝间的杂草。
直到有一天,
他就像贴在墙上的报纸,
因为发干没有粘性的胶,
悄无声息地飘了下来,
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跌在了地上,
想就这么睡过去,
可溃烂的手脚疼得他只得张着嘴,
喊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一点点爬到前方的河流前,
他一头栽进去清水里,
赤尾鱼立马涌了上来,
如一群贪婪的酒徒,
大口大口地饮用着佳酿,
直到将全身都染成赤红。
他顺着河流的涌动,
汇入了更大的湖泊,
那里的水咸得不得了,
比他不知所踪的眼泪还要咸。
他的伤口也疼得不得了,
血明明在不断不断地流,
可那一点点的红色,
在这么广阔的一片蓝色里,
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的疼痛和眼泪,
也就那样的微不足道了。
有股强大的力量,
伴着雷电的怒吼和黑夜的涌动,
将他推到了灯火深处,
那儿有他没见过的同类,
和没有闻过的气味。
一个小小的人惊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他的面前出现了不断涌动的人群,
有的在哭,
有的在笑,
有的是他看不明白的表情。
他被他们抬着,
两旁的街道像是曾经那块门板前的河,
一边涌动,
一边闪闪发光。
他被扔到了一口巨大的锅子里,
除了他自己,
里面还有几条鱼,
不过尾巴不是红色的。
人们围绕着锅子,
一边旋转,一边歌舞,
火烧得越烈,
鱼翻腾得越厉害,
人们的歌声越洪亮。
他的表情逐渐舒缓,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可蜷缩在热水里真的很温暖,
连同不断流淌的血,
都染上了源源的温热。
涌动上来的人们,
疯狂地撕扯他的皮肤,
尽情地啃食他的骨头,
全力地瓜分他的烂肉。
他的眼球融化在了香气四溢的汤水里,
被贪婪的人们舔得一干二净,
锅子被人们扔进火堆的最中央,
涌起的人们依旧围绕着烈火,
疯狂的唱着,跳着,
人们划破自己的胳膊,
让深深的伤口做今晚的主角,
鲜血挥洒在场上,
染透了焦湿的土地,
和不断涌动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