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川藏自驾游,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庄严的布达拉宫,金碧辉煌的扎什伦布寺,鲜花盛开的罗布林卡,美轮美奂的白居寺壁画,蓝天白云下如玉带般的然乌湖,与雪山长相厮守的圣湖纳木措,逶逦几十公里的圣湖羊卓雍措,雪山脚下热气腾腾的羊八井温泉,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卡惹拉冰川,八角街上拐角处那充满浪漫气息的“玛吉阿米”,还有那不期而遇的亦歌亦舞的打阿嘎……
不过,最常想起的却是大昭市前前那些磕长头的信徒们。在八角街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他们是一群寂然的存在。他们只属于自己,他们只做着一件事,那就是磕长头,专注地不停地磕长头。他们有男有女,常常是身上穿着一件围裙似的衣服,膝盖处被一条绳子扎住。手掌上各有一块护板似的东西。身下有一床垫子。他们面朝着佛祖等身像的方位一次又一次虔诚叩拜。站在他们身后,我呆呆地望着,似乎不好意思拍照,甚至也不愿意紧盯着某一个朝拜者细看,似乎这都是对他们的一种打扰。也似乎是因为自己与他们不同而自惭形秽。他们匍匐在地,心无旁骛,而我却因参不透这样做的任何意义而感到一丝茫然。
我们旅游的行程安排是最后一天参观布达拉宫和大昭市。又一次来到了大昭市前,灿烂的阳光,热闹的大昭市依然人头踊踊。正当我又在发呆时,老公走到了我的身边,指着一个瘦瘦的小伙子,说:“他从阿里过来,用了三个多月时间磕了八十万个长头。还只有十五岁。”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以他的年龄,应该读初三?顶多高一。在我们的价值观里,上补习班、兴趣班、做家务、打工赚钱……几乎任何一件事都比这八十万个长头值得。
而他,他愿花几个月的时间来完成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人生最重要的、最不可或缺的事情。
同样的生命,因为观念的不同,可以做出截然不同的安排。
回想起一路上川藏线上那形形色色的人:自驾者,骑行者,徒步者。日多温泉时,我们碰到一位“独行侠”,他用了五十天的时间,从318国道的起点上海骑行到拉萨。日多温泉距离拉萨,也就半天的时间而矣。他马上就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骑行目标。他选择骑行318国道,因为这条路很多危险的路段都将成为历史,比如通麦天险,估计明年将不复存在。原来,这条国道还承载着人们那么多的情感。
后来还了解到竟然有318国道全程徒步的狂人!住宿以搭帐篷为主。
为什么?这块土地,这块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土地,竟如此有吸引力?因为这里日光更充沛?天更蓝,还是因为大昭市前那些虔诚的人们?在藏族人看来习以为常的一幕幕?
纪录片《第三极》中讲到一个送水的藏族人——次旺。他用磕长头的方式转神山冈仁波齐。有一个小小的镜头打动了我:看到他磕长头后在露营地吃糌粑,一名游客递给他一张百元大钞。次旺摆手以示拒绝。
五体投地,匍匐前进时,受苦的是身体,但是心灵而却因此而得到了慰藉。外人看来苦不堪言的事情,他们甘之如怡。
服饰真的不能完全展现我们与藏族人的区别。
导游说,到大昭市来朝圣,是每一个信徒的心愿。有一些信徒在朝圣的路上如果遭遇不测,他的同伴会把他的门牙敲下来带到大昭市,嵌进某一根柱子里,帮他实现夙愿。
终老一生,如果我们只有物质的追求而没有精神的安顿,我们会变成什么?变成哪一种连我们自己都无法直视的怪物呢?
离开拉萨时,我承认自己对拉萨依然知之甚少。我只是对这个地方更加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