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行,艳艳热气自地面沸腾而出。尽管外面仍是炙热,也好过家里那闷热的窒息。苏菀有些浮躁地抓过钥匙,打开门往外走去。穿着简单的 白色吊带裙,人字拖,无精打采的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时候的街上行人慢慢,微风送来的仍旧是热气,苏菀不明白自己什么要走出来,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听了电话里母亲一个小时的唠叨,她想找个地方逃避,她只知道若是她继续呆在家里,她会被疯掉。
苏菀在一家银行上班,每天得像一个陀螺不停的旋转。而她自己就像是一根绷直了的弦,随时会断掉。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她还要面对母亲的哀怨和沉重。母亲每天在电话里重复着同一个话题,总是能让苏菀头疼不已。苏菀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她也很想完成父母的愿望,可是她再也不想重蹈当初的覆辙,不想再过着每天绝望的生活。
苏菀走着走着就陷入了自己的痛苦之中,于是她寻了个台阶坐在了路边。为了缓和和父母的矛盾,苏菀也在想要不就按着父母的意愿走下去吧。可当初的绝望历历在目,那伤痛仿佛还在,不知从何时开始,苏菀便整夜整夜睡不了觉。
此时,她告诉自己必须停下所有脑里的想法,她疼的用力抱住自己的头,额头也沁出了细汗。不知过了几许,隐约传来一阵歌声,那是温柔而细腻,像是有魔力般抚平了苏菀的疼痛。苏菀拍拍脸颊,揉揉发麻的腿,缓缓地站起来了,寻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温柔而磁力,清脆悦耳的声音,苏菀感觉到那就像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头,甚是是怜爱熨贴。此刻,那颗燥乱的心,孤寂的心起了涟漪。
这声音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呢,这样好听的声音,它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呢?
此时,苏菀转过街角,离那抹歌声越来越近,而她的心跳也在慢慢加快,似乎期待的一个答案即将揭开。
一步两步,离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个精壮的男子,戴着一顶遮住了一半脸的鸭舌帽,手里抱着吉他,低头吟唱。男子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双臂却是十分有力,他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穿了一条短裤。
男子面前放着架子,有麦和琴谱,琴盒在最前面,里面零散的一些零钱。苏菀本想上前放些钱进去的,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没有拿钱。
过往的路人三三两两,偶尔有路人驻足倾听。偶尔也有路人驻足倾听。苏菀安静地寻了一处角落坐下认真倾听,时不时地附和哼两句,时而用手在腿上随音乐节奏敲打。
男子唱完一首又一首,不理会是否有观众。
夜越来越深,炎热退去,苏菀知道自己该是离开的时候。但她贪恋着一刻的慰藉。四周的人也很少了,听着听着,苏菀放松了警惕,迷迷糊糊了起来。
“你没事吧?” 一抹温柔的声音传来。
过了一会儿,声音再度响起,”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一抹声音将苏菀拉回了现实世界,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她急忙抬头,她对上了怎样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熠熠生辉。苏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闭眼再睁眼,她看着那春光明媚的眼眸,镶嵌在一张鬼斧神工的脸上,挺拔的鼻梁,薄凉的双唇,唯独那单眼皮让男子看起来有了人间气息。
苏菀无法将自己的目光移开那双眼睛,更是连呼吸都屏住,怕惊扰了这一场美梦。直到男子嗤嗤的笑了,那一刻,苏菀似乎看见心底的那朵绽开的白莲花。
男子从女孩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双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隐约看见了疲倦盒孤寂。女孩的眼神看不出什么,简单而纯粹。男子开始打量起来,女孩有一特别漂亮的眼睛,深深的双眼皮,,浓密新月眉,散发一股爽朗英气。高挺的鼻子下是大小适中的微笑俏唇。英俊的鹅蛋脸,坚强如沙漠之花。脸颊上几粒小雀斑更是带给人向往的生命力。
女孩貌不惊人,越看越像陈酿,需要时间去品味。
男子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想要触摸那一张脸,就在快要到达女子脸庞时,男子突然改变方向,屈指在女子的额头轻轻地弹了一下。
额头传来的疼痛让苏菀收回了神,条件反射的去揉额头,回味过来她盯着男子出神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一会儿,苏菀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手,苏菀立马抬起头看着男子,男子点点头,苏菀才反应过来,男子是要拉她起来。因为苏菀坐的时间太长了,她的双腿麻了,自然地朝地上滑下去,男子及时地搂住了苏菀的腰,苏菀的重量都靠在了男子身上。苏菀瞬间感受到来腰上的那一股热量传来。她知道那是男子的手,她突然间心跳加速,自己也能感受到脸上的灼烫。苏菀赶忙离开退出,站好,低着头对男子道谢。
男子的手心仿佛仍留着那柔软的触感。那触感传到了他的心里。于是男子对苏菀说,“饿不饿,走去吃面,我请客。”
苏菀睁着大眼睛指着自己,“我?” 男子点点头,朝前走了,回头看见苏菀仍站在原地,于是便走回来,拉着苏菀走。“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想有个人一起吃个宵夜。”苏菀呆呆地仍他拉着走。苏菀虽然留恋手心干燥的温度,也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跟在男子身后。与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男子像是知晓苏菀的别扭,也没有再开口逗她了。
他们来到男子常吃面的地方,此时店里人也不多了。诺大的店里就剩下靠窗坐着的苏菀和男子。很快他们要的面就送到了,此时苏菀也平息了她那颗乱跳的心和滚烫的脸。 此时男子把擦拭好的筷子递给苏菀。
之后,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面,苏菀时不时的抬头偷看男子,好几次与男子的目光碰个正着。苏菀只能尴尬的笑笑。
男子付过钱,领着苏菀朝他停车的方向走去。“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苏菀摇摇头,”不用了,我下次把面钱给你吧,今天没有带钱出门“”不用在意,你也是陪我吃的。”
这时的夜空已暗下来,酷热也已消散。微风袭来,轻抚过两人。两人相顾无言,道别再见。
那一晚,苏菀难的好眠。可是却是太过短暂,短暂到第二日,苏菀依然失眠。夜显得格外长。及时苏菀闭上眼睛,努力地什么也不去想,白日里的事情依然交织在她的脑中,不停乱串。想起很久未和好友联系了,此刻她需要一个出口,不再顾忌,便拨号出去了。
很快电话那一端想起了吴俊起困意朦胧又急切的声音。“阿菀,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俊起,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老样子,不适应这边的环境,天气干燥,鼻子时常难受,阿克苏的白天特别长,没事我们都呆在单位上,不随意出门。”
“你和她呢?”
“我不知道,我快没信心了。“
”你们已经三年了,还是得不到她爸妈的认可吗?”
“阿菀,说真的,我从未料到她的家庭竟会是我们间最大的阻力,我情愿她的家境一般,没想到她家会是如此的富裕。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深深爱上她了,我想过放手,可我放不开,我爱她,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如此深爱的她。”
“俊起,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呢,愿意为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来违背她的父母吗?”
“阿菀,你不知道,不能这样说她,她的煎熬不低于我,她很勇敢,也很孝顺,她做不到不顾父母,只在乎自己,有时候我看见她那么痛苦,我都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俊起,事情会好起来的,你是那么好,她父母总会看到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坚持。”
“嗯,对了,阿菀,你怎么样了,你找到你要的那个他了吗?”
听到好友如此问到,苏菀脑子里闪现的是那深情唱歌的男子。似是一缕清风吹进了苏菀的心里,安心的,渴望的,温柔的。
“阿菀,在听吗?”响起吴俊起着急的声音,将出神的苏菀拉了回来。
“在,俊起,我。。。。。, 我不知道,俊起,太晚了,你休息睡觉吧,挂了。”
吴俊起听到的便是嘟嘟嘟声,苏菀电话挂的太快了,容不得他回一句晚安。他无奈的笑了笑,这算是被戳中了吗?他只好给苏菀发了一条短信。
“阿菀,勇敢些,去爱吧。”
苏菀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我没有”,打了删,删了打,最终回了一条“好”。
而此时,一家幽静的小酒馆里,昏暗的灯光下,傅景山正和发小赵立行喝酒,他们看着前方舞台上一位长发女子抱着吉他坐着深情地唱着歌,低沉地悠扬的歌声安抚着酒馆里的人们,傅景山和发小们常来这里放松。
“景山,你昨天去卖唱了吗?你什么时候落魄到要去街头卖唱了啊?” 赵立行一脸坏笑地调侃。
傅景山不理会,仍旧听着歌,喝着酒,一点余光也不施舍给发小,半晌,“唱的不错。” 赵立行强行转过傅景山的脸对着自己,“答非所问,有鬼。”,赵立行一副我就知道的傲娇。傅景山拨开脸上的手,“立行,昨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傅景山凉凉地吐出这句话。“找你做什么?”赵立行一脸警惕。
“问你和利莲, 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赵立行吞吞吐吐地说,“就是上次魏东来的女朋友介绍的。” 傅景山盯着赵立行,看的他心里发杵,“别,别这样看着我,介绍给我只是多一个朋友而已,没什么,你想哪儿去了。” 傅景山明显不相信,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赵立行,“得,得,我就是单独和那个女孩子约了几次,也没怎么样,就是吃个饭,看个电影,文文静静,简简单单一个女孩子,我就是消磨时间的。”
“你和利什么时候结婚,订婚这么多年了。”
“不想结, 你当初不也是不想结婚麻,原媛才离开的吗?”赵立行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停止,不敢再看傅景山,即使这样,也感受到了傅景山散发的浓郁的寂寞。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赵立行拍了拍发小的肩膀。傅景山仍旧没有言语,终究失去的回不去,少年时代的爱情,他为自己的懦弱买了单。他想去想起原媛的脸,却越发模糊,最后一闪之际,却浮现了那张坚毅平静的脸。
那天晚上,傅景山再一次喝醉了酒,回到家里,一个人匍匐在马桶上不停的呕吐。似乎把胃里所有的东西吐完了还不够,最后瘫坐在地上,这样一副脆弱的样子,不曾有过。慢慢地把自己弄干净,呆坐在沙发上,四周出现的全是原媛的身影。一起吃饭,一起看联赛,追逐打闹又依偎讲话,曾经有过的甜蜜有过的争吵,一点一滴地浮现。所有这些在他脑子里乱窜,想要找一个出口。傅景山低垂着头,闭着眼睛,任由疼痛侵蚀自己。本该愈合的伤痛又一次撕裂,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剑终于不停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是了,是因为从阿行的口中得知,原媛离开他回到北京三个月就结婚了。他心里避而不知的事情终究还是逃不过,放不了。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放肆疼痛,不记得了,仿佛原媛的离开有一个世纪之久,又仿佛就在昨天。夜风从开着的窗溜进来,卷起轻盈的幕帘,吹打着傅景山。
安静的夜,安静的人,有的是寂寥相伴,回不去的永远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