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偶遇,就像那天在拐角处的撞见。当然,一种说法说"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的。"这么直接的遇见,除了是你自己还能是谁呢?诗人华姿说:
早晨的凝望
是自己与自己的凝望
午夜的邂逅
是自己与自己的邂逅
即便是昼与夜的接壤
也只是自己与自己的接壤
我承认,那天在拐角处撞见了我自己:
在拐角处
撞见一张黑黄的老脸,
灯下,
拉碴的胡子,
刹住老式自行车,
放下脚,
怔怔地撞见我。
那张脸一点儿都不陌生。
我从没有过一次这样,
在寒风中,
把一个陌生人看做我兄弟,
我的难兄难弟。
今天早上,阴冷灰白的天空飘着雨。推开烘焙坊的门,就被告知豆浆已经卖光了。就在小失望的瞬间,她随口问一句,还在做,5分钟能等吗?或许是预感到这5分钟是值得等待的,我说今天不急,我等。于是放下包,坐了下来。
一杯热气腾腾的花生豆浆上桌。配一块三明治就是一顿早餐。店里只有我们俩面对面坐着。我捂着杯身,香浓的花生味扑鼻而来。
她说,这是特意用红皮花生米做的,她总是熬夜,自己喝一阶段气色好多了。千里万里的,到泉州来赚这一个月三五千块,还得天天晚睡早起。原来是想,南方天气比较好。
兰州老家下大雪了吧?我问。
本来是说到小时候的苦日子。我说冻疮,她说冻疮算什么,她们西北孩子小时候冻出腮邦子一片冻包,脓包大了就得上医院切开挤脓血。还得上县医院去,路远呀,她们家的那条狗一一大黄就这么一路跑着跟着,紧紧跟着。
我怎么都不可能养狗,突然,她说,再可爱再名贵的狗都不会心动的。
我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个厌狗人士罢了。
她说,你知道为嘛?小时候,大黄跟她姐弟俩亲得像是兄弟,他们搂它、抱它,骑着它当马。
那年父母突然离世。奶奶一个人要带他们好几个堂兄弟姐妹,人口多,没什么吃的。父母是突然离开的,家里没留吃的,就饿呀,好几天。大黄好几天什么东西都没吃,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路上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天,走着走着回头看它趴地上不能动了,大黄饿死了。大黄死的那一幕没法忘记!她说,大黄通人性,就像是我兄弟一样。
再也不敢要狗了,她说。
一阵沉默。
然后,她又笑了,西北女人笑起来真灿烂。
她说,人能活着都靠坚强。她说客人也常这样跟她唠嗑,得空就聊上几句。你都是外带,他们一些人是送孩子上学了再来坐。大家都不相识,什么都能聊。昨天一个大老爷们,一米八个头,吃着吃就说,姐,今早上我差点从楼上就跳下去。他说撑不住了,生活太苦大累。你能想像他就在这桌子上掉泪吗。
我问她,你看过日剧《深夜食堂》吗?
在别人的故事里,每个人都可以直诉衷肠。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在别人的故事里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