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干的《村庄》叙述的是自清末民初到上世纪60年代的某一年,广袤的华北平原上,经常开口子的大运河边一个小村子里,一群原本靠天吃饭、安分守己的农民,因为大半生在京城奔波的“相爷”的返乡,仿佛一夜之间,他们的生活、命运与外界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时过境迁,这些联系也很快烟消云散,村庄里的人们重又回到祖祖辈辈赖以为生的土地,过着蝼蚁般的生活,年复一年。只是,于不知不觉中,命运似乎让他们明白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口”字的神秘意义。
瞎补丁奶奶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
五六岁时定的娃娃亲,本来瘸国梁长到十四岁,两家就要合计嫁娶了。可是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瘸国梁信了算命的话,跑到京城投奔相爷去了。
瞎补丁奶奶最后嫁给了瘸国梁的弟弟,就是瞎补丁。这名也是因为瘸国梁回来找他们算帐时落下的。
两人小日子过得还很恩爱。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还有了孩子,也存了点积蓄。
瘸国梁受伤回家后,就住在瞎补丁家东过的上房。一直是这两口子伺候着。任瘸国梁怎么骂,也都忍气吞声,默默地承受, 任他怎么毒骂,绝不回他半句。
瞎补丁奶奶,从年轻时候的瞎补丁嫂子,一路熬成了瞎补丁婶子,瞎补丁大娘,最后终于成了全村人的瞎补丁奶奶。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喜欢这个名字,还追着人家厮打半天,后来年头多了,只好任它去了。
瞎补丁奶奶爱哭,她还有个绝活。那就是做醉枣。
做醉枣是个麻烦活儿!
......得选够大的胆瓶,里外都擦洗干净,枣子当然得尽量选个儿大饱满的,洗于净之后在背阴的地方晾干,绝对不能有一点儿破皮,就是随便什么地方被硬东西挤了一下都不行,否则一个烂枣就有可能把整整一瓶都给糟蹋了。等到这些都准备停当了,“瞎补丁”奶奶就开始她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装枣过程了,看到过的人都说,那是“瞎补丁”奶奶最干净最庄严的时刻......
村子里有不少的媳妇都跟“瞎补丁”奶奶学过做醉枣的手艺,可总是学不好,瞎补丁”奶奶说,岁数不到,心还不定是做不成醉枣的!
可是,她年岁大了,越来越干不动了。
但是,相爷返乡这一年,瞎补丁奶奶认认真真的又做了一次醉枣,她在心里和自己说,该了的帐最好这辈子了干净,省得将来到阎王爷那说不清楚。
岁数不饶人,年岁越大,越不想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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