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继上次见完二舅后,心里一直都在惦念,盼望着能再见到二舅。

有天,我和妈去了离我们不远的街上买东西,也正好去吃吃那些我一直在异地怀念的小吃,正午时分,天气依然很炎热,街上的小吃摊位人潮挤挤,麻辣烫、炸油糕、凉粉、凉皮、凉面,各种面食,烧鸡,水果摊等各色小吃全都汇聚在一起,听着亲切的乡音,看着久违重逢的美食,在我去向老板说要吃哪样食物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激动的,言语里也是激动的。

吃完后不久,在人群中,我便看见了二舅,他走路特别快,等我给妈说完后,二舅已大步走过了我们所在的摊位,我起身小跑在人群中,从后背一把抓住了二舅的胳膊,他一脸的欣喜,脸上渗出微小的汗珠,还是穿那件布料厚重的长袖广告服,在阳光的照耀下,皮肤显得更加黝黑发亮,更加显得他潮热无比,回到小吃摊前,妈问二舅吃饭了没有,二舅说什么也不吃,他的嘴皮很干裂,上面像有一层白膜,妈每问一次,二舅都是那句“我不饿,我不吃”,再到后面,妈刚张嘴想要说这句话的时候,二舅言语里带点不耐烦了,他原本来集市上买个维修电器用的零件,一会准备坐车回去。

正在吃饭的妈,也看似无心吃饭了,很显然,她是被二舅的犟脾气给气的无奈了。因上次见二舅的时候,太匆忙,很多话也没有聊,二舅很急切的问我在他乡过的怎么样?女婿对我好不好?还问及到我的工作,他对学前教育还是处于过去的认识当中,尽管我做了简要的解释,二舅略带歉意的微笑说“我这个大老粗不懂,尼不要太辛苦就好”,望着车流涌动,人潮挤挤的街道,对二舅竟有一丝怜悯,他还聊到他年轻的时候,也在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干过活,他用他当年生活过的经验告诉我,应该怎样和其他人相处,分享的同时,神情好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带点成功的自信,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下,我内心焦躁,而二舅一直在和我们说话,从始至终一点吃的也没有要,一口水也没有喝。

妈问及二舅的近况时,二舅一声叹息,瞬间让人觉得他的不易,生活的不易,由于二舅是二婚,二舅妈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嫁人了,她们的年龄才20出头,在对待继父这件事情上,她们并不友好,三个孩子当中,没有一个叫过二舅一声爸,甚至有时候和二舅顶嘴,从来没有尊重与辈分。二舅说,有次因为钱的事情,他参与了她们的对话当中,结果就被数落的体无完肤,妈在和二舅聊天的当中言语里为二舅感到不平,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自那次过后,二舅似乎成了一个寄生在别人家中的人,他没有地位,没有称呼,就这样一直默默的骑着摩托车穿梭在各个村落里维修着电器。他说他喜欢他的工作,也看得出来,二舅并不是因为这一行有多赚钱而喜欢,是因为每次他的维修能给人带去方便的同时,价格也便宜很多,他乐在其中。他也聊到了对一些维修器械的技术,在这方面,我佩服二舅的能力与天赋。

聊了有近一个小时,我们都起身了,二舅说他也要坐车回家了,本来想和他二舅再换个地方聊聊,走到不远处,正好有一个车,人快要坐满了,在老家,车上人坐满了才会发车,二舅说他要走了,直接坐到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向我们挥手说“赶近买完东西回去”,我和妈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回头看见车里的人都穿的短袖,只有二舅一个裹着厚重的长袖外套,显得异常别类,妈隔着半条马路喊“二哥,尼把衣服脱了,”这时,才看见二舅露出了白色的短袖,在我们离开后,也没有再回头看我们,好像一直盯着前方,或是在想心事。

想起二舅刚才饭也没吃,水也没喝,这么热的天,担心他中暑,走了几步,正好有一个小卖部,我快步跑过去,妈着急问我干什么去,我边跑边甩头说“起给我二舅买瓶水”,第一次觉得时间是那么紧张,进去后发现最多的是矿泉水,想给二舅找瓶好喝的饮料也是局限于几种当中,没有时间细看,挑选,拿了两瓶矿泉水,两瓶饮料,迅速结了账,在出门还看见车的瞬间,心踏实了许多,我还是很快跑到车跟前,从窗口把水给二舅递进去,二舅回过神反应过来,他还是那样倔强的不要,在我递到他手里的瞬间,他立刻反还到我手里,脸上全都是拒绝,不耐烦,皱着眉眼的时候,额头的皱纹愈发的深。

这一刻被妈看见了,妈直接生气的说“不要了算了,你看他那个样子,不要管了,走!"就这样,我被妈拉上往前走了几步,二舅连着朝我们摆手,说“赶紧走,赶紧走,我不要”,走了几步,我回头望向那辆拉着二舅回家的车,多想再看他几眼,瞬间,一阵灰尘中,车走了。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那天的短短几步路让我和二舅在时空面前,划出了各自的宿命,他依旧会骑着摩托车奔波在乡间小路,而我,在异地他乡,看着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回顾着每一个和记忆有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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