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莹莹
被他这么一问,我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自作多情过头了。
我们互相对视了五秒钟,我就败下阵来。然后,逃也似地跑开。
我在心里想,林初夏,你傻了吧,陈信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啊。
我沿着原路返回,地上有一排刚刚走过的脚印,是我和陈信的,一大一小,深深浅浅,像是落在心里的某些印记,很清晰,挥之不去。
我看到刚刚陈信站过的那个屋檐,苏清浅站在那儿。
苏清浅咬着一根棒棒糖,冲我眨了眨眼睛,说,“初夏,是陈信噢。”
她站在雪里,衣服上沾了一些雪花,打湿了她衣服的袖口。随后舔了一口糖,伸出手接雪花,笑着看我,又把目光移开,告诉我,“初夏,我很喜欢陈信呢。”
我忽然一下子就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难过,好像是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就是心里堵得慌。
老街边的路灯亮起,苏清浅每说一句话,嘴边都冒着一口淡淡的烟雾,空气里全是暖黄暖黄的烟儿,袅袅升起。
我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拉过苏清浅的手,她双手冰凉,毫无温度的样子,“清浅,我们回去吧。”
晚上,我辗转反侧,棉被闷住脸又掀开,反反复复。
我一下子左侧躺,一下子右侧躺,一下子又坐了起来,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一块四四方方的空白。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凌晨1点,我觉得口干舌燥,然后起来倒了满满的一大玻璃杯的冷开水,一口气就喝完,冰凉的水流进胃里,冷得我直打哆嗦。可最终还是没能睡着,只是一连去了好几趟厕所。
我一直睁着眼睛,直到东方泛着鱼肚白,我拉开窗帘,玻璃上爬了一层厚厚的霜,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
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屋顶和树枝,全是白雪皑皑,整个世界看起来特别干净。
一整个夜晚,我一闭上眼,苏清浅的话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来来回回,缠绕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不停歇。
她说,初夏,我很喜欢陈信呢。
上午上课,我一直都很想睡觉,昏昏沉沉的。尤其是第二节地理课,老师讲的课简直就是催眠曲,眼皮子直打架。我用笔撑着下巴,迷迷糊糊地,眼睛就眯了起来。
苏清浅本来是想提醒我,不要睡着了,用手肘戳了戳我的胳膊。我一个惊醒,站了起来,以为老师要叫我回答问题。
地理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林初夏,你干嘛呢。”
全班同学都朝我这边看,窃窃地笑,我红着脸,脱口而出,“老师,我想上厕所。”
地理老师大手一挥,“去吧。不过,以后最好不要打断老师讲课。”
我不好意思地从教室的后面走出去,经过陈信的班级,偷偷地往陈信的位置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跟他对上了眼睛。
我赶紧心虚地别过脸去。
为什么,我就没有一次偷看成功的,都被发现了。
晚上是圣诞节晚会,全校师生都集中在体育馆看文艺表演,乌央央的,有几千人。
苏清浅长得漂亮,又会跳舞,我们班报上去的节目就是她的独舞。
我坐在观众席上,百无聊赖,开场没多久,就想着偷偷溜出去。
安妍妍眼尖,“初夏,你去哪里啊,带上我呗。”
“我就是出去透透气而已,一下子就回来的,你好好看节目。等下轮到清浅的节目,就发短信告诉我。”我朝着安妍妍晃了晃手机。
学校门口有一家电玩城,平时我们三个女生就很喜欢到这里玩一些小游戏,打地鼠或者抓娃娃。
我到前台姐姐那换了些游戏币,径直走到娃娃机前,投币抓娃娃,可每次都快要入口了又掉了回去。这娃娃机,诚心是跟我作对吧,我偏不信。
屡试屡败,五次之后,我站在娃娃机前,充满了挫败感。
“真是够笨的。”陈信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突然从我身后窜了出来,拿过我手里剩余的游戏币,“看我的。”
他一下子就抓到了一个战利品,是一只毛绒兔子,不一会儿,又抓了一只熊崽子。
我惊喜地望着他,“哎,陈信同学,你简直是娃娃机杀手啊。像你这样,老板得哭死吧。”
陈信自我感觉超级棒地回头看我,“你不要太崇拜我噢。”
“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自恋啊。”
他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然后把娃娃递给我,“圣诞节快乐。”
顿了顿,又问我,“那个昨天…那个苹果,你吃了吗。”
“没有。”我的确没吃,连包装都没拆开呢。
“你这个笨蛋,那里面有…”陈信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停下来。
“有什么啊。”我喜欢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忍不住要笑。
陈信恢复了那张冷峻的脸,“没什么。”
我小声地嘀咕,“不就一个苹果吗,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林初夏,这个抓娃娃是有诀窍的,你想不想知道啊。”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嗯。”
“来。”陈信从我的身后环住我,双手抓着我的手左右甩,让夹子大幅摆动再下落,把娃娃抛出口。
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吹过我的脸,在大冬天里格外地温热。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心跟娃娃机里的娃娃一样,散成一团。
我偷偷地往身后的陈信瞟了一眼。
他嘴角上扬,“你又偷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是偷看我,路过我教室外的走廊的时候,每天做课间操的间隙,等等。”
这句话好像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心事,我涨红了脸,心跳如雷。
“你、你、你。”我瞠目结舌,开始慢慢低下头。
“我怎么知道的对吗,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
我大呼,“不要脸,你是宇宙无敌超级不要脸。”
陈信顺势接话,“是你偷看我,还有理了。”
我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
陈信在后面追。
刚下过雪的路面,我跑得太快,脚底一滑,直直地扑倒在地面,掌心擦破了皮,渗出了一点血丝。
陈信拉我起来,去旁边的文具店买了一盒创口贴,拿出一个撕开包装纸,仔仔细细地贴到我的伤口处,还呼呼地吹气,动作轻柔。
我们离得很近,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甚至,我还听得到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铿锵有力。
我出声,“陈信。”
“嗯?”他仍然低着头,帮我把创口贴抚平。
我看着陈信的侧脸,小声地说,“我只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灯光很暗,只有一点点从路两边的杂货店透出来的亮光。
我仍捕捉到陈信的嘴角不经意地动了动,只有一下子,不仔细看,就会错过。
他,是在笑,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暖洋洋的。
你看的是故事,我写的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