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不许吟
季凡的过去
“叮咚――”
“穆中央空调，你的小邻居喝醉了，在我这里，照顾完你的小女朋友，记得过来。”
穆杰把手机塞回口袋，心里的担心免不了多了一些，天色渐晚，冬天的夜晚里折射了地上的雪花，一圈圈自空气里荡漾开来。
接到林洛尧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穆杰帮林洛尧拉着行李箱，两个人沿着北江一直往家里走。
身边的女生还在唧唧喳喳说不停，辅导中心的老师，布置作业多得没有底啊，上课的教室没暖气啊，哪个同学遇到了什么事啊，一切的一切，在林洛尧心里，都变成了要和穆杰一起分享的小甜蜜。
而此时的穆杰，心里全是对耿楚的无奈，每次只要自己一有什么事要出去，耿楚就一定不会安安生生地回家，总要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林洛尧说得正兴起，却没得到身边人的回应，反而听到了穆杰心不在焉的叹息声。
“小杰子，小杰子啊！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林洛尧一下子跳到穆杰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秀丽的眉毛微弯，嘴里虽然生着气，脸上却是笑着的。
林洛尧总是这副样子，好像不会生气一样，不管如何，总想要保持微笑，当然，穆杰再次从林洛尧身上看到了耿楚的影子。
穆杰忍不住摇摇头，即便他知道，眼前假装坚强的女生其实很想要他陪着，但他确实更担心此时醉酒呆在酒吧里的耿楚。
“洛洛乖，我先把你送回家，有点儿事儿我得去找一下禾子。”
穆杰揉揉林洛尧的脑袋，扬起的嘴角一如既往的温暖。
林洛尧吐吐舌头，一脸俏皮：“就知道刚刚季凡肯定给你发消息了，那你就去呗，记得欠我一个约会。”
女生灵动的瞳仁里可爱的狡黠一闪而过，随即把眼睛深处的失望掩饰了过去。
穆杰不是没看到，但他也只能伸手勾勾林洛尧的鼻尖，以示安慰。
夜色渐深，月亮悬挂在夜空，悄然窥探着“六九”吧后院，那个抓着楼梯栏杆鬼哭狼嚎的高中生。
“季凡！你给我出来……你说，嗝……你是不是在骗我……洋桔梗的花语根本就不是什么……真诚不变的爱……你骗我……”
不远处的拐角，有个身穿黑色风衣的清瘦身影，手机屏幕把他白皙精致的脸庞打亮。
男生修长的手指不停敲击着手机屏幕，墨色眼瞳深不见底。
许久，他才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撒酒疯的高中生，轻笑一声，眉眼霎时间被温柔填满，他端起身边的醒酒茶，走到那人面前，伸手递给他。
耿楚正满心气愤地抓着栏杆，来回摇晃着自己，嘴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抬头就看到，季凡顶着一张好看到让人心底发冷的俊脸，站在自己面前，突然就酒醒了大半。
自己分明是接着酒胆来冲季凡撒气的，现在见了他，自己反倒开始心虚，耿楚瞬间泄了气，颓然坐到台阶上，接过醒酒茶，猛地给自己灌了一杯。
“诶，耿楚，你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季凡紧挨着耿楚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耿楚一脸不爽，却又没处撒气的模样。
喝了醒酒茶，耿楚昏昏沉沉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星辰如此浩瀚，却没有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那一颗。
季凡见耿楚看星星看得入了迷，无奈地摇摇头，谁都曾在看不见前路的时候迷茫过，刚刚萧六说得没错，耿楚和过去的自己真的很像，不然他也不会答应穆杰，帮他照看一下这个小邻居。
“有点累……”
耿楚长叹一口气，一向平淡倔强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分疲惫。
“你管的都是别人的事，对自己反倒没那么上心，但你不上心，并不是说你的事就会不了了之，这才高一半年，你就累了，长大以后的事情那可多了去了……”
季凡眉眼微弯，伸手揽过耿楚的肩膀。
“我以前也以为，像我这种取向特殊的人，肯定不多，但这家酒吧里，全都是一群取向特殊的人。”
季凡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
“以前呢，有这么一个人告诉过我，‘世界上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到，要被孤立的存在，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季凡说出的话，像是一首古老的童谣，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说着别人的故事，体会着自己的生活。
季凡比穆杰大两岁，正常来说本不该和穆杰同一级的。
季凡第一次上初三的时候，穆杰刚升初二，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个学校，却也没有交集。
季凡在混混堆里混得风生水起，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却因为从小和奶奶一起长大，又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初一初二的时候还好，起码上课也可以听讲，但到了初三，季凡整个人便开始挨日子，掰着指头数，还剩几天自己就可以彻底解放了。
季凡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挨下去，却不曾想，离中招还有几个月的时候，自己在校外招惹的前男友突然就找上门了，那时的季凡，还是个风风火火的练家子，抄家伙就把那人打进医院了。
被学校停课，被警察教育，一个不落。
季凡奶奶一个人经营着一家花店，勉强养活了两个人，他的父母早早去世了，两个人也没给季凡留下什么印象。
自己发生了这样的事，季凡自然没有告诉奶奶，每天都正常出家门，晚上正常回来。
可是在中招那一天，季凡并没有出现。
他的班主任也算是教育事业上的元老了，一架老花镜停靠在鼻梁上方，爬满皱纹的脸庞上，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
他经常会照顾一下班级里这个生活不宜，又喜欢用利刺包裹自己的孩子，这次季凡没来参加考试，倒是把班主任急得团团转。
“小凡在同学家呢，他说想住几天，让我不要担心。”
电话里季凡奶奶的声音像棉花一般，温暖慈祥，但却给了班主任一个惊天闷雷。
季凡平日里没什么朋友，那些和他一起混的孩子也都说他被停课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了。
季凡的班主任不想把这件事上报给学校，只能找自己之前的一个学生帮忙，而那个学生，正好是正在上初二的穆杰的班主任，肖禹晨。
肖禹晨和自己的老师找遍了季凡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始终一无所获。
后来，他接到了自己酒吧朋友，萧六的电话。
“肖子，酒吧里有个学生在这里待好几天了，大概是你们学校的，来看看吧，孩子喝得烂醉，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