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跟“孕傻”一说相关不相关,真的忘记了每个人或长或短的生命里都拥有的记忆长河里的很多事情。
比如年夜饭。
小时候的十来岁之前,年三十儿晚上的印象几乎为零。
十来岁以后好像略微有了关于春晚的记忆,不管是为了省下时间看春晚还是家史上就一直这极简传统,年夜饭非常利落,除了必吃的饺子,就是各种卤煮,没有炒菜。鸡爪鸡蛋猪头肉,是一等一的水准了。一盘饺子过后再人手一只“家味凤爪”,面对着那时还很好看的春晚节目,再爱困的孩子都能轻松熬到零点放炮时。一只鸡爪成了少年时对年三十儿的全部最深刻回忆。
那样的三十儿一直持续在当姑娘时。如今不知是日子都开始讲究了还是嫁了人入乡要随俗,年夜饭要几凉几热,几荤几素。于是午饭变得随便点——因为晚上要好好吃——从午饭后便开始鼓捣。有再需要炸煎蒸煮等“前戏”的,那准备的活儿甚至要从早上开始。
因为从前没弄过,所以于是我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硬菜上即便跟婆家这过了好些个年了,也还真不好意思拿出手,主要是看多了浪费的,没了兴趣,也就没有认真学习的主动性。还好如今的风气是崇尚健康简食,就每年不重样儿地以一些小素炒蒙混过关。
还好饺子是五岁即始的童子功。这个可以斗胆一叙。
首先这饺子馅,好不好“被包”取决于馅儿拌得有没有粘合力及水分适中,有肉有菜中肉负责“凝聚力”筋道所谓“上劲儿”,菜负责给水分不干坨,配合好了就是自家常用饺子板或勺一㧟一个不多不少;这搅肉上还有点说道,就是一定要加水。有人不解:就怕渗出水来难包呢,怎么还加水?或者说:自己家的又不是拿去卖,兑水算是糊弄谁!……嘘!莫慌嘛,这可是跟饺子宴的一名大厨学下的手艺呀,我有实践,所以我信。边一点点加水,还要边搅打,按一个方向,搅到肉质不瓷实拍拍有抖动的弹性,就妥了。时间上倒是没个定数,中国的吃食嘛,向来没标准,全由厨子感觉。两斤肉,我一般要搅它十几二十分钟。胳膊是累点儿,倒也好玩。尤其想到吃的时候那一口筋道滑爽,成就感不请自来,油然而生。
当然还有作为皮儿的面,软硬要适中,软了定不起型捏易烂,硬了捏不紧易炸口,还直接影响包的速度。厚薄要合适,太厚捏的褶太厚不易煮透口感还降档,太薄的易露馅,关键……倒是也不那么容易做得到。皮儿的大小和形状倒是次要了,水平高的包手(饺子是“包”的,所以包饺子的人姑且叫“包手”吧)不在乎,一样能包出个阅兵式阵形。
好不好吃也取决于皮儿的软硬,当然馅儿的调味最重要,然后肉菜比例,油盐差,持水程度……活脱脱血淋淋一部内心气质和外表决定其“饺生”的成长史。
今年又试做了一下“翡翠玉白菜”,虽然这“挤”饺子还是没我家传统的“月亮”形美观,却也获了娘亲难得的赞。我知娘亲是安慰我,心疼我啥都能做了。可惜没法给娘亲分去些。突然间对时空距离这个事感到深无奈,以前总归咎于嫁人一因,其实呢,反过来还劝老人家:不要怨生了女孩,要怨就怨为何家那么偏、跑那么远。因为就算是儿子,没准也会为了某个所谓的理想,或姑娘,跑去父母认为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