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顿称得上是折磨的晚餐终于还是结束了。除了一开始,之后的时间里,我们两谁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一直都清楚,段默升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我则是由于心中莫名的压抑也是选择了沉默。
收拾了碗筷后我开了机看了看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但是下一刻我就愣了,天啊,竟然十多个未接电话,啥时我也这么有人气了?查了查通话记录,发现竟然大都是田沫的电话,其中竟还有想想的几通未接。我可以想象田沫这家伙联系不到我抓狂的样子,不过,想想这个时候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我抬头望过去正在客厅沙发上单手支撑着额头正放松的段默升,又再次埋头看了下手机,最终还是让手机瞬间黑屏,畏手畏脚地向那个此刻正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的人走了过去。
段默升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闭着眼睛,眉间竟是清晰可见的疲惫之意,只是尽管如此也遮掩不了他自身的英俊。他的额际偏高,眉毛略微粗重,就算是闭此刻闭着眼睛的他也可以想象出在此之下凌厉的双眸。他很少笑,紧抿着的唇自有一抹不怒自威的霸气。
不比想想的年轻帅气,也不比林一楠的沉默踏实,更算不上段默然的慵懒邪魅,断默升在我看来却一直是沉稳中带着性感的人。从侧面看去,他的脸那才叫做宛若真正的刀劈斧削。眼窝深邃,加上笔挺的鼻梁线条,上半部看起来刚毅沉稳。可倘若单看下半部分,锋利的唇线配上下巴那条骨骼分明的,蔓延到耳际的轮廓线,却多了几分撩人的性感。
我想起刚刚在火车站出站口见到断默升的时候,微微泛着血丝的眼睛,略微凌乱的发型,匆忙的脚步。他,应该真的是太累了吧。
想到这儿,我更是蹑手蹑脚地经过他身前,不敢发出丁点儿声响。谁知断默升却好像长了第三只眼,在我经过他身上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之前安逸慵懒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我只觉得寒光乍起,不自觉地挺直了背,然后朝着他扯出了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可下一瞬间,只见段默升突然伸手一拉,他的手掌扣住我的手腕,我便直直跌坐在他的旁边。
那晚的最后我也不记得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在我的极富怨念中,段大公子却是有着极好的心情。
所以理论当然的,想想的电话是忘了回了。直到早上习惯性七点半起床的时候梳洗完的时候,这才又接到想想的电话。他一如即往地像个哥哥一样嘱咐我一切小心,还事无巨细交代了我气候着装等事宜,最后在我不老实地取笑声中又匆匆挂上了电话。我曾多次感慨,有个这么体贴懂事的弟弟,真像宝儿说的哪里来的好命。
之后的五天里,白天里我去了东郊公园,去了春熙路,有杂乱的小吃街,也有繁华的街道。晚上我就习惯性蹲在街头瑟瑟发抖,看着往来的车辆,不言不语。
成都给我的感觉就是缓慢,听着商贩与客人间就算讨价还价依旧软软的成都话,看着行人来回间轻缓的步伐,好像只有我这个外来的旅客步履匆匆,穿梭在所有的街角小巷,手持微单,定格所有值得存储的记忆。五天里持续的动作,一成不变的生活,对此我很是满意。
也许因为从小生活在广东,所以尽管我的祖籍就在四川,可我却依旧对这片土地没有过多的情感。大抵自小漂流的生活,因此我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的一点是,我是一个很没归属感的人,心的地方空了一块,脚下也没有扎根在土地上。好像我随时可以停下,又随时可以继续不带感情的离开。只因我是过客,从不是谁的归人。
段默升和我的相处方式也很奇怪。除了第一天他到火车站接我,后来一起吃晚餐过后,剩下的几天里,虽然我暂住他家,但是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怎么见面了。他白天八点上班的时候我出门逛大街,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又看夜景去了,夜晚他在书房分析那些繁琐的数据时我就已经规规矩矩地梳洗完毕上床休息了。他的时间分配稳定规律,而我的起居作息也是相当规律。如此互不干扰也是挺好的。
期间我去见了在成都的两个朋友。其中一个说来也是极为巧合,他叫成欣芮。我们总共就见了三次,却跨越了3个省份。我俩相识于当时一场火热的选秀比赛,决赛地刚好就在湖南,彼时他是参赛选手,而我是志愿者;第二次相见是在广东广州,我从湖南乘了7个小时的火车刚到广州,欣芮特地赶过来等了我一个小时终于接到了我;第三次就是这次的四川成都。他在川音读书,学的是流行唱法,辅修芭蕾,上学期找了份在酒吧兼职唱歌的工作所以提早返校。三次邂逅三个省份,说来更是缘分。
我想我是很喜欢欣芮的,不过除了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也超越了纯粹的好友。因为,他是个gay。
我会陪他逛商场,陪他看女装,看着店员的不懈表情我也直接无视。我们会挽着手臂或者互相拉着手,在成都的街头肆意玩闹。
我一直觉得,从跟成欣芮成为好朋友这也可以窥得一角,我真的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温柔恬静,骨子里的不羁与叛逆是掩盖不了的事实。我的心里愈加叛逆表面就愈平静温婉,这也许才是我最大的矛盾之处。
我在跟阳哥见面的最后,我问她,还没找到心仪的姑娘定下来吗。他憨憨地笑了笑说,不急,还有时间呢。然后拍着我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的说:“苏苏你不也一样吗?”我却是笑笑,摇了摇头不再言语。阳哥笑了,终于还是不再说什么。
阳哥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好男人,也是极少知道我的过去的人之一。我只是希望,不管我的不幸,阳哥还能够得到幸运的眷顾,按他的想法,不因为生活年龄的问题,让爱情落寞妥协。
在这匆匆的五天过后,我再一次站在了成都东站。段默升还是特地抽出了时间过来送我,我看着不同来时看到的他凌乱的头发,尽管他还是一身黑色长款风衣,只是眼里少了当初的笑意。
“怎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坐票?”从今天上午不小心让他知道了我的从成都到X市的坐票后,段默升就一直蹙着眉头,清晰地让人看出此刻他不满的情绪。
我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这可是我花了半天时间好不容易才刷到的一张票。嘿嘿我可是大穷人,只坐得起火车。再说,也才二十多个小时。”
他的眉毛皱得更紧,像是要在眉心处打结,“苏苏,你知道的,我可以帮……”
“默升。”我打断了他的话,难得很认真的看着他,“请问您老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我失笑。刚才叫他名字瞬间的气息凝滞一下子又轻松下来。
段默升终于还是没有说些什么,他伸出手好像想要摸我的头,可是最终还是垂下了手臂。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从成都东开往广州的K798号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大家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到检票口检票……”
广播适时地响起,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有些古怪的气氛。我咧了咧嘴,无视他的沉闷,用着欢快自然的语气开口道:“行了段大公子,我走了啊,这几天多谢款待。”说完我还特仗义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很爷们很大气的样子。
段默升淡漠冰冷的唇角终于挽出了个清冷的弧度,那时刻沉静的眼眸也终于随着面部表情的牵扯,染上了点点的笑意。
“好。”他说,一贯的惜字如金,一贯的寡言少语。表情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我不悦的撇嘴,天啊,变脸这么快至于么?冰山公子就是冰山公子,朽木就是不可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