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
人们对待叫花子是很平凡的。门前聚了一群狗在咬,主人问:“咬什么”?仆人答:“咬一个讨饭的。”说完也就完了。
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
萧红童年居住的呼兰河城,人们生活琐碎平凡,百无聊赖,追逐园中的蝴蝶,蚂蚱,蜻蜓是童年的最美回忆,其他的都是在东厢房,西厢房,这小巷那巷看热闹度过了,老去的老去,生病的病着病着也走了……作者笔下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荒凉,这片土地滋养的人们也是荒凉的。没有人的生气,要说有,那也有一个那就是小团圆媳妇,一个12岁的少年,可以和“我”玩和我闹的伙伴,但是她最终被折腾死了。
小团圆媳妇
呼兰城里人们的合理却又荒谬的生活逻辑,人是没有价值的。人不如老母猪,不如小鸡仔,甚至不如一块豆腐。令我震颤的是这种逻辑的“合理性”:人又不像猪,打两下又不会掉斤两,因而动物是要好生伺候的,而人可以随意地打;打碎了一枚鸡蛋,一枚鸡蛋可以换三块豆腐,因而就等于踩碎了三块豆腐,三块豆腐值好多钱呢,因而一定是要好好地打一顿教训教训的。这种生活的逻辑你无法用哲学的人的主体性来反驳,对他们来说,那有什么用,能赔我猪肉来?能换我豆腐来?因为生活的逻辑,完全是金钱至上。
小团圆媳妇是必挨打无疑的,婆婆的威严从打开始,家庭的延续也是。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下,她病倒了。为了不使人说自己虐待媳妇,婆婆不得不医治她,也就有了花钱请跳大神,花钱找神算大仙们,偏门药方,扎纸人当替身烧掉……来来去去不知花了多少吊钱,心不知疼了多少次,交到人家手里的都快控制不住地抢回来。病人病情没有好转反而是恶化了,嚷着要回家,回家!大家都议论开来:这小团圆媳妇是要去阴间了的,救不回来了。这救不回来也要救啊,她被抬进装满沸腾水的缸里,众人面前赤身裸体,在众人面前歇斯底里,挣扎,挣扎,到一头扎进缸里再不动弹……
小团圆媳妇还活着的时候,她像要逃命似的前一刻她还求救于人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忙她,把她从热水中解救出来。
这会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也不要求了,可这么些人偏偏要去救她,把她从缸里抬出来。赤身裸体,像展览的玩物,这会儿婆婆扯上破棉袄给盖上,嘴里念叨着“赤身裸体的羞不羞”。呵呵,这会儿她倒会儿媳考虑了,不过人已经没了!
有二伯
在呼兰河城,我们也许会感叹这些人的命运是可惜的,但他们却不在乎。
有二伯,虽然长了眼睛,但是一辈子没有看见什么,虽然长了耳朵,但是一辈子也没听见什么。因为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都不是自己的,看了也白看,听了也白听。
跑毛子的时候,我问他怕么?他说“怕什么?”我继续问“那毛子进来,他不拿马刀杀你?”他说“杀又怎样,不就是一条命吗?”
有二伯的行李总是零零碎碎的,睡觉起来就被卷起来,像极了今天的流浪汉,他没有固定的住处,今天住在那咔咔响着房架子的粉房里,明天住在养猪的那家的小猪倌的炕梢上,后天也许就和那磨房的冯歪嘴子一条炕上睡上了,他是什么地方有空他就在什么地方睡。漂泊,无所谓是他的标签。他对自己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冯歪嘴子一家
萧红笔下的冯歪嘴子一家应该是最幸福的吧,除了女人二胎难产死掉之外,他至少拥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四五岁,一个襁褓中因为生命有了期待,照顾他也变得没那么艰难。拉磨磨粉,喂养孩子被房东太太在下雪天逼着搬家……看似绝望的生活,他固执地像那拉磨的驴一样,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呼兰河人们是没有灵魂的吧,要说有,也是变异的。生活本已不易,他们却在谁谁谁的更不幸中度日如年。文章的最后萧红依旧冷冷地诉说“听说有二伯死了,磨房里的磨倌至今究竟如何,则完全不晓得了”……
这是一系列悲伤的故事,作者笔触所指却是那么冷漠,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