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 漫说道秦 宫汉帐,瑶台银阙。 长剑倚天氛雾外, 宝光挂日烟尘侧! 向星辰拍袖整乾坤, 消息歇。 龙虎啸,凤云泣,千古恨,凭 谁说。 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 汴水夜 吹羌管笛,鸾舆步老辽阳幄。 把唾壶击 碎,问蟾蜍,圆何缺。"
这是岳飞的同事,武将韩世忠写的一首《满江红》,看上去也不输他岳飞自己写的那首传颂千古的《滿江红》也。两“红"对比,份量几在伯仲之间。感叹宋代,也有武人如此多才。不过,感叹之余,每每依然纠结。吟诵这两首词,思绪又回到南宋,辗转反侧,纠结不已。
既非纠结两个《满江红》的高下,也不是岳飞那首词的作者究为谁(是岳飞写的,还是后世文人写的,已经不重要了)一一而是韩世忠、岳飞这两个人,康王赵构为嘛单单只除掉岳飞!?
依他赵家祖上就有的理念,这两人都是过河拆桥的对象嘛(重文轻武,武将一般不放在核心决策圈)。但是,祖上传下来的做法,也多是夺兵权不夺脑袋,多贬谪,少杀戳,以免误伤人才,给后世落下骂名。看北宋徽宗前的7届皇帝当家,失误纵然不少,但基本上避开了前朝杀戳大臣的弊端。朝廷在用人方面,基本上是“口碑较好”,“丑闻较少”。看看赵普、吕蒙正、苏轼、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这些人的命运便能明白,他们得志、失意也频频,几起几落也多多,但赵家朝廷有个铁的规矩被传承,不轻意诛杀大臣。在中央“犯了错误”,贬到地方上去完事,无论是赴瘴疬之地,还是往大漠边疆,总还有个乌纱帽戴,有个国家干部编制。而且,还有机会回中央(平反昭雪和官复原职的事,亦频频),总之,少有"一棍子打死"的情形。
但岳飞,怎么就被那么狠心地往死路上逼,令金人闻风丧胆的武将,保的可是你赵家的江山哪!康王赵构为嘛如此狠心、决绝,一点活路也不给岳飞留(还把非常能战斗,令金人胆颤的岳飞的儿子岳云及部下张宪,一古脑都杀了),所为何来!?
......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保不齐岳鹏举就是死在这几个字上面呢!
赵构这厮,一心只恋小朝廷,几无半点北伐之志。观察他与秦桧害死岳飞后,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逍遥太平了很长一段时间(基本的国家战略是秦桧定的那八个字:“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便容易明白,岳飞的战略目标,与赵构的战略蓝图是冲突的,他两个的思路,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看人家韩世忠词写到这里,是怎么抒情的:"龙虎啸,凤云泣,千古恨,凭谁说"!同样是十二个字,其意境和气势,不仅不逊色于岳词,还不失含蓄。
人说诗贵含蓄忌直白(词亦然),看人家韩世忠,一样的胸怀壮阔,一样的泪沾襟血,但人家多含蓄!哪有你岳少保这样的,如此直白,如此赤裸裸:"臣子恨,何时灭",分明是发领导牢骚嘛,你想干嘛。
岳飞没整明白老板的想法,壮志超过了老扳的思维边界,这样一根筋的CEO(职业经理人),让老板头疼。站赵构角度(也是秦桧的谋略角度,他知道赵构要什么)看,宋室从来少安宁,积贫积弱问题多。不是西夏来扰,就是辽国来侵,而金国虽为后起之国,但如日中天,其势难当,朕不与之和,难道要与之战么?打到黄龙府去?开玩笑,拿什么打?就燕云十六州,咱都拿不下来。道理很简单,战线太长,后勤跟不上,尤其是气候就要了命。难不成让我大宋南方兵都背着厚棉袄去战风雪、斗严寒么?什么岳家军?那是我赵家军,大宋军才对,是我的老本(你建立的?但你是用我的平台,我的资源,我的品牌)!把我的老本钱都拿去“深入胡地",不是盲目冒险吗。不是我怕二圣南归,而是以目前条件,做不到,力量不够,你知道个啥......更有甚者,岳飞你有过抗命的前科,军权放手,由你坐大,以后谁还管得了你。尤其严重的是,你此番又想抗命,十二道金牌才把你召回!你手里握有十多万劲旅,换你是朕会怎么想!
看岳飞角度,他只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一根筋叨叨“有功于社稷,无罪于朝廷”,以为“皇天有眼”,最后徒落得举头望天,悲喊“天日昭昭”......
俺要在当场非要批评他几句不可,你管他赵家闲事干嘛?开口闭口迎接二圣,你不嫌瘆得慌么?那两个货,但凡哪怕有一个赶得上刘禅的,俺也不怪你!烂泥巴把大宋家业玩完,把大宋脸面丢尽了不是吗。他们是自己作,自己把自己玩出局的,这个性质你难道不明白?你把他们迎回来,是想要强扭残局么。强扭残局,你不仅缺一点资格(这是老板家的人才有的资格,你姓赵吗?),还缺一点资源(岳家军是赵家的不是你的,搞搞清楚!),还缺一点心眼——跟你明说吧,如今朝廷,还真的不止是影子斜,还斜得让你想不到。十二道金牌连着下来,已是非常强烈的不祥之兆,你心里难道一点砣砣没有么?
你文韬武略,确实不错,但人情世故,智商欠费,情商值更是不及格,“满江红”写得比韩世忠高,其他方面,远远不及韩。韩是尽武人职,不操文人心,更不去沾老板敏感话题,且没有过抗命的辫子在老板手里......圆滑又如何,圆滑能保命。
(此文借词说事,其实哪晓得岳飞究竟写了“满江红”没有,但岳飞做人、处事,比之于韩世忠,头脑欠周全,差得不是一点点。甚至他的官职,也略低于韩——老板的眼睛毒,还真别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