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队上车的霎那表情很复杂,面部微微有点扭曲,想要强挤出的一丝笑意终是被褶皱的皮肉掩盖了,皮卡车绝尘而去消失在视野里那一刻,我怅然若失,神情有点恍惚,身体说不清的部位隐隐有些抽搐,让步伐缓一些再缓一些默默地走回宿舍。
杨队名叫杨宏星,在站上待了六年,期间我也曾离开,再回来也不过半年之久,而这次,变成了我送他,熟悉的场景,送人者和被送者却换了角色,不变的是离别间那份不舍和惦念。时空轮转,虽然我们都希望和相知相熟的人呆在一起,但终不会长久地驻守在一个地方,虽都知道离开是注定的,但不期而遇的那一天,依旧措手不及茫然悲戚。
与杨队结缘,需要追溯到六年前,我第一次到这个叫吴起的地方,行囊不多,但我依然感到肩上很沉,负责和我联系的便是杨队,带有浓烈宁夏口音的普通话所要表达的意思我只能靠猜,因为我太不习惯一遍又一遍让人重复,我感到这对别人不尊重,来到站上帮我拿行李和安置住宿的也是他,黝黑的皮肤、憨厚的脸庞,成了我到这个站上第一个陌生的熟人,后来的挚友。
用杨队的话讲,他是不怎么看的上学生的,而我,改变了他以往这一固执的认识。其实我自己并没有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作为井区主管设备的副队长,年底的述职是必须的,平日里干活尽是办法和技巧的他,在这类事上显得很是茫然,自然找到我来帮忙,平日里工作的了解加上他的描述,一篇洋洋洒洒的述职报告也就应运而生,对其工作宏观把握和微观描述的准确,彻底改变了他对学生这个群体的认识,其实他所不知的,并非是我的文笔点缀了他的成绩而是他的成绩渲染了我的文笔。
工作间的默契、生活中的扶持,让我们变得亲密无间,别离来的唐突,相逢亦是突然,但终究又在一起,兄弟间豪言壮语自此携手共同努力创工作一片浩然之象。可惜壮语犹在耳畔,别离又一次蓦然而至,虽然一遍遍说着山转水转终会再聚的话语,谁心里又能不知几率已是微乎其微。我们是基层的采油队,硬盘铁打兵流水,终要为单位计,将不舍和怀念包裹起来,挺起胸膛踏稳脚步出发,所过之处,留下的都是一串深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