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以中国香港为背景,讲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自我修复与心灵成长之路。
女主人公凯蒂,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从小接受的是这样的环境和教育: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掌控男人来赢得世界。凭借自己的美貌,周旋于各色备胎之间,待价而沽,由于心高气盛,一不小心成了剩女。母亲的冷脸,妹妹的婚期,为了摆脱自己日益尴尬的处境,她急匆匆答应了细菌学家沃尔特的求婚,和他一起,远走他乡。
沃尔特这个人,安静害羞,不善交际,死气沉沉,虚荣而又自以为是的凯蒂非但不爱他,还根本看不起他。婚后,不管他怎么讨好卖乖,匠心独运,委屈求全,降格以求,凯蒂的心,是雷打不动。到香港后不久,就和辅政司助理查理·汤森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事情很快就败露了。沃尔特交给凯蒂一个二选一的必选题:要么查理同意离婚迎娶你;要么跟我一起到霍乱蔓延的湄潭府。
在严峻的形势面前,生活的美丽面纱被残忍地揭开。炽烈的爱情对查理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一道甜点,他可不愿意为这道可有可无的点心,改变自己年深日久的生活模式,更何况还可能影响到他的仕途。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他的幸福和前途,凯蒂的生死攸关,算得了什么呢。
看清了查理的真面目,绝望的凯蒂被迫和沃尔特一起,来到危险重重的疫区。在处于疫情中心的修道院,原本以为阴云密布、人人自危,结果,修女们对爱的无私奉献、勇气和执着,颠覆了她的认知和想象。在照料孩子们日常生活的过程中,她投入忘我的工作着,不知不觉中,她逐渐打开心扉,人的胸怀原来可以像世界一样宽广和博大,人与人之间的爱原来可以像天地一样深沉和美好,在危机面前,她的思想观和价值观得以重建。曾经,她是那么渺小、微不足道,囿于个人情感变化的小天地。对丈夫的畏惧,对情人的失望,对不可知命运的恐惧和迷茫。现在,生命因为爱的付出,因为和他人生命的有效连接,变得重大、有意义。透过沃丁顿和修女们的眼睛,在不同价值观的比照下,进一步为她揭开了那层描画的面纱,看似倜傥风流、魅力无穷的查理,原来圆滑轻浮、自私自利;而阴郁沉闷、不受待见的沃尔顿,在疫情面前表现出来的崇高、深沉的爱,获得了修女们的一致尊敬。
沃尔特怎么死的,毛姆不正面交代,借 沃丁顿之口,只提供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心灰意冷、以身试险,留待读者们各自去思考想象。毛姆这个促狭鬼,只管悠然地坐在幽暗的角落里,狡黠地看着你们笑。我呢,总以为他不会这么做,以他对解除这场瘟疫的巨大热沈,和他在她怀孕后,希望她离开,在巨大的天灾人祸面前,如果说他最初恨她,有想她死的卑劣想法,现在已经改变,在一个正在孕育的新生命面前,放下对她的憎恨和厌恶,和自己达成了和解。
解读一下沃尔特临死前的那句话:“死的那个是狗。”
她的一声“宝贝儿”,唤醒了他心中沉睡的对她的爱,悲伤的眼泪流下来,听到她说:“你能原谅我吗?”以他幽默的个性,平常恨她的时候,总是冷讽热嘲、讥笑挖苦,现在临死了,他们已经达成了和解,应该是在揶揄自己一回吧。“死的那个是狗”,那一刻,生命戛然而止,天地俱寂,四野无声,所有的过往、伤害,消于无声。毛姆的风格,就是不解释、不评价、只说明。
突然想到司马迁在《报任安书》里的,欲究天人之际,穷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每个作家都有他的使命,有他的课题,毛姆选择了对生命与自然的思考和探索。看这本书,会想到毛姆的另一本书《刀锋》,如果说《刀锋》里,拉里在印度教“梵”里寻找到了人生的要义,《面纱》,凯蒂则是在基督教修女们的自我牺牲和自我奉献的影响下,完成了自我的救赎与成长。而《刀锋》里象神大师的教诲:“人往往妄自菲薄,智慧才是解脱之道;救赎不必靠出世苦修,只要舍弃自我即可;行事不为私利,能常保心地纯洁;责任就是契机,让人学习放下小我、成就大我。”则是这两本书通用的,智者之言。
再来说说面纱。每个人都戴着一层或几层面纱,或厚或薄,或透或露,你能看清谁呢,很多时候,我们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人性有多少弱点,人生有多少谎言,生活就有多少面纱。那些转瞬即逝的恶意,那些如电光火石般的歹念,人是多么复杂多变的动物啊。生活真的就像洋葱,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当你一片一片地剥开,辛辣才是它的真相。面对迷雾重重的生活,惟愿我们都尽可能多的,以真面目示人。
书中的沃丁顿,无疑,是一个智者。他的身上,有中国人的影子,热情善良、聪明狡黠,甚至也像很多的中国人一样,爱喝点小酒。受中国哲学道德经、中庸思想影响,是一个活的乐观通透的人,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中国人所信仰的,能让人热爱的,除了艺术,就是生活本身。是的,只有美和爱,可以带给我们向上的力量和前行的勇气。当你心中充满了爱,你也就充满了勇气,你将无所畏惧,勇往直前。那么,爱生活,就要爱它本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