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相恋近三年的男友分手已经快半年了,欧阳夏冰仍然念念不忘,很多次都幻想着他能回头,好重修旧好。这半年与其说她在疗伤,不如说她在等一个不归人。其实,早在分手后不久她苦苦痴恋的那前男友就快速坠入爱河,拥着别人甜言蜜语去了,哪还记得与他同床共枕三年的是个谁。
欧阳夏冰输入她脑海里已经刻成铅的电话号码看着他的头像由先前的卡通变成两个人的情侣照,朋友圈变成了一条线,签名换成了“爱从未走远,重新启航”,她就明白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是她赖在原地不走的。道理说来都轻松,可还是难过呀,有时她觉得自己难过的不是失去了他,而是失去了爱的信仰。“人为什么如此薄情寡义?三年不及三个月,甚至三天。明明头天晚上还口口声声说爱的男人第二天就说爱上别人了,我还拿什么再去相信爱情?”她常常陷入这样的迷茫和恐慌中不能自拔,精神极其萎靡,一度觉得工作都干不下去了,好想长眠不醒。
又一个周的不眠夜后,实在撑不下去了,她请了十天的年假,打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一下子就锁定了云南,这是她与那个渣男曾经一心向往的地方。如今就去云南彻底与这段孽缘做个了断吧。
临走之际,同事几个还送上美好的祝愿:“小妮子,你去的可是彩云之南啊,据说处处都有艳遇,你回来时可不许再形单影只啊!”她拢了拢头发,嘴角不自然的上扬着“我尽量啊,总不能抢一个回来吧,哈哈。”心里想说的却是:“艳遇个毛线啊,我是寄情山水,但愿那神奇的地方能够疗愈我,快点把那人渣忘了。”
作为资深路痴,欧阳当然是随团去。在机场她终于见到了她的一众团友。这个团说来也怪,除了欧阳和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毛头小伙子,其他的二十个人全是四十加的操着地方乡土口音的大姐,大哥,大叔,大妈。欧阳不禁泄气了:真够倒霉的,这下可好了,就这些团友还不是到哪耽误在哪儿嘛。
落地在云南,导游就把这二十二个人分成了五个家庭。欧阳被分到了由那个毛头小伙子和他奶奶组成的家庭里。“这个分配还不错,至少……”欧阳正暗自想着,那个毛头小伙子就冲她嘿嘿的笑:“美女,你好!我叫苏起,这次是陪我奶奶出来转转,你叫什么呀?怎么一个人出来?”“噢,我叫欧阳夏冰。”欧阳不想多说什么。“哎呦,名字好古典,好文艺的感觉,那我是该叫你欧阳呢还是夏冰呢?说真的,你为啥一个人就跑云南来了?胆子真够大的。”“你叫我欧阳或者夏冰都可以。至于我为什么一个人来云南我想没必要告诉你吧。”欧阳没好气的说。这个人真没礼貌,对一个陌生人追根究底的。“不过没事,以后你跟着我就行了,我可是活地图,走哪都不会丢了……”
苏起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真烦人,欧阳戴上耳机将音量调了又调,耳朵里循环着那首“秋天别来”。她又想起以前的那个人。 要是他在就好了,他才是活地图,走哪都不用她操心。可是……唉,他关上一扇门转身就能推开另一扇门走进去。 为什么有些人会那么绝情?想到这,欧阳赶紧背过脸擦干了迅速溢出的泪水。从机场开始苏起就一直默默观察着欧阳,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在昆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石林和九乡。在石林,看到形态各异的石头,走过阿诗玛和阿黑哥曾经谈情说爱的美景,欧阳心情好了许多,紧随导游听她讲解那段历史。苏起努力追赶着也想往前跑,可无奈还要照顾奶奶。张奶奶虽然精神矍铄、腿脚麻利,可毕竟跑不过年轻人那双腿,况且她一会要喝水,一会要上厕所,一会又要休息,苏起总是耐心的随着奶奶的步调。到了九乡溶洞,千姿百态的钟乳石,波澜壮阔的雌雄瀑布,大家都叹为观止,停下来拍照。苏起打断正在录像的欧阳,请她帮忙给拍照。欧阳想起一路至此他不礼貌的追问就不想搭理他,可一旁的奶奶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拍了五六张,欧阳都觉得还不错。苏起滑着手机,扭着嘴若有所思“呃,这张这么黑啥也看不清,这张曝光了,这张还勉强……欧阳,你拍照的技术有待提升嘛,不过,我可以教你。”欧阳知道一旦搭话,他就没完没了,索性一言不发跑前面追导游去了。
走了一天回到酒店吃晚饭时,欧阳已经饥肠辘辘,吃完一小碗米饭还想吃块馒头。正伸出手去拿,苏起抢了先:“女孩子晚上不要吃那么多,不利于你的消化系统。这个就留给这些老年人吃吧。”欧阳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人是有病吧,我吃什么用你管么?早就看不惯你了,刨根问底,挑三拣四,还胡搅蛮缠干涉别人。你是病的不轻吧。”苏起咧开嘴哈哈大笑:“你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了,看你平时不说话,文文静静的样子,原来是个牙尖嘴利的野蛮女友啊。”“你……有病!神经病!”欧阳气鼓鼓的回了房间。
之后的行程里,欧阳都把苏起甩的远远的,不想再听见他说一句话。第三四天行至丽江,傍晚时分欧阳独自一人去了酒吧一条街。随便进了一家叫“一米阳光”的酒吧,点了一杯“蓝色迷情”鸡尾酒。台上乐声雷动,一群俊男靓女扭动着腰肢,挥舞着双手律动着,欧阳喝着这蓝色的东西,突然被这越来越嘈杂的环境搅得心烦意乱。
她走出来,又进了一家叫“缘定终生”的酒吧。比起刚才那一个,这间很小。一个吉他手在小小的舞台中间边弹奏边唱着歌,另一个人弹着电子琴伴奏,台下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小屋的各个角落里。欧阳点了早已听说过的丽江特有的“风花雪月”啤酒,一个人坐了下来。台下有个男生上去唱着“我想大声告诉你”,欧阳不禁沉醉其中,想起曾经那个他也对她唱过。“嘿,欧阳夏冰,好巧啊,你也在这。你倒真是胆大,不知道酒吧街很乱的么?”苏起敲了敲桌子,欧阳突然被惊醒。“你怎么也来这了?跟踪我?你丫真的有病吧。”欧阳不耐烦的低声说着。“谁跟踪你啊,我喜欢这家店名才进来的。你不觉得我们俩就很有缘么?”苏起一脸坏笑。“你别跟我坐一起,我只想静静的待一会。”欧阳起身要换位置。“欧阳,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给我说嘛,大家都叫我‘解忧小王子’。我包治百病。”“还‘解忧小王子’呢?我真是服了,我看你就是18岁的愣头少年。满身散发着幼稚与愚蠢。”欧阳猛灌了一口酒。“18岁的少年?哇,你眼神好犀利,一眼就看出我如此的年轻有活力。”苏起两眼放光。“我的天,真不要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的。”
欧阳迅速起身往酒吧门口走去,身后突然想起了那首“我的天空”的旋律,伴随着一个声音喊着:“欧阳夏冰,以后就叫你美少女。18岁的少年愿你能放下过去,勇往直前……”欧阳没有回头,大步走出了酒吧。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我没醉,是苏起那货真的有病。”
八天的云南之行回来后,欧阳的心情畅快了很多,虽然她依旧不相信爱情。爱情是个什么鬼东西?不过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祟;不过是人人都渴求却很难得到的奢侈品罢了;不过是今天你方唱罢我登场,几家欢喜几家忧而已。
家人、同事、朋友安排的相亲见面她都会去,但也只不过是微信通讯录里又多出来了三五个躺尸的人。那些陌生人时不时的在朋友圈里冒出来刷着一些无聊的广告和鸡汤诈尸,欧阳默默地将这些人都拉黑删除了。
回来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好友小七突然发给她一个相亲贴。她想都没想,当即就拒绝参加。小七软磨硬泡了一个周,欧阳才答应陪她去看看。
相亲会场面很隆重,挂满了气球和彩带等一应节日才可看见的饰品。大厅正前方是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中间是一竖排自助餐食,两边各摆放着十张大圆桌。欧阳去的时候每张桌子上都已经坐满了男男女女。男生头发锃亮,衣服笔挺;女生精致优雅,鲜艳亮丽。这场面像极了婚礼现场。“怎么样,欧阳,这次来对了吧?你看看这恢宏的大场面,我扫了一下帅哥好多啊,肯定有你的那位Mr.Right,哈哈。”小七兴奋异常。“你慢慢寻觅,我在这休息,顺便等你。就这场面一看就像作秀,我没兴趣。”
欧阳选了大厅右侧最后面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活动正式开始了,男男女女四处走动着,调换着座位,互相搭讪着。欧阳纹丝未动,滑动着手机看起了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正看到兴味处,一轻柔悦耳的男声传来:“你好,能认识一下吗?”欧阳吓了一跳,抬眼发觉这男生长相与声音倒很一致,干净清秀,眼眸里还带着一丝丝水,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欧阳不禁心中一颤,他有着跟以前那个人一样的眼神。两人互相交换着喜好和对于这场相亲会的评价,相谈甚欢。欧阳惊喜的得知他也喜欢侦探悬疑小说,而且也无比讨厌相亲,觉得这场相亲会简直就是一个大秀场。“要不我们走吧,外面找个地方聊,这里实在是嘈杂。”那男生提议。
欧阳正有此意。刚起身要走,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窜出来“欧阳夏冰?你也来啦!心情不错嘛,看来是走出情伤满血复活啦?还记得你在云南的那个时候都不说话,整天就戴着耳机装文艺女青。怎么,这是相中了呗?”欧阳正欲打断,苏起扭头又对着那个男生滔滔不绝道,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哥们,我跟这个欧阳夏冰可是认识,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这姑娘性格可暴躁了,整个一个中国版的野蛮女友,根本就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文静淑女的模样。还有啊,她好像仍然对上一段感情念念不忘的,说不定哪天就跟前任复合了。”欧阳火冒三丈,涨得满脸通红,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咬咬牙,算了。“哎呦喂,你看还有暴力倾向呢。”苏起用胜利的眼光看着欧阳坏笑着。“你俩跟我这演双簧呢吧,有病。”那眉清目秀的男孩带着怒火扫视了欧阳、苏起二人,径直去了别的桌子。
欧阳一巴掌终究还是拍了下去,骂了一句“神经病”快步出了大厅。苏起像是中了雷击,呆呆的立在原地,周围唏嘘声一片。“哎呀,别看啦,有啥可看的,好好相你们的亲吧。”苏起大喊了这一声,而后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也离开了。
从那次相亲会后,欧阳发誓再也不去类似的那种一两百人参加的相亲活动了。这座城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说不定又会碰上苏起那个瘟神,他好像也在到处相亲。想起他就恨之入骨,生生的搅黄了她的人生大事。
这一年快结束的时候,欧阳回了趟曾经待过两年的那座海滨城市,一来是参加同学婚礼,二来是回母校看看。冬天的这座城又在飘雪,不知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虽然极冷,但一如往昔依旧繁华不尽,熙熙攘攘。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喜迎新年。路人大包小包,行色匆匆。路面上那层薄薄的雪由白变黑又变成冰。
参加完婚礼,欧阳独自一人去了回忆中已往返过多次的学校。学校已不似从前,多了几栋宿舍楼,好多餐厅也翻新了,还多了几个超市,校园里的树木也密集了很多。唯一没变的是那片海。原来海滩上停放的那艘作为景致的旧船依旧停在那里。天雾蒙蒙的,薄薄的雪花铺满了沙滩,整个海滩水天一色。海浪不断的拍打着沙滩,大大小小的贝壳浮出水面,欧阳弯着腰捡了几只五颜六色的贝壳,然后干脆就坐在了那船上。远远的看见一个人朝这里跑来,边跑边喊着什么,离得太远,欧阳看不清也听不清。等近了,才听见那人喊着“欧阳,欧阳”。原来又是苏起。“他怎么跑来这里了?他是跟踪我么?真是阴魂不散哪。也好,既然来了,就绝不放过他,新旧账一起算。”欧阳愤愤的想着。
苏起上气不接下气:“欧阳夏冰,可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你还真是有病吧,一直在跟踪我吗?”欧阳跳起来大喊着。
“知道你是路痴,这不是怕你走丢了嘛。”
“我是路痴用你管啊。你这人真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想我们俩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吧。我请问你是私家侦探么?”
“我们俩是没有联系方式,可我通过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圈知道了所有你的点点滴滴。欧阳,你知道吗?我把你工作三年来的朋友圈都看了一遍。知道你最爱吃的水果和菜是什么,知道你最爱的书是哪本,知道你最看的电影是哪部,知道你最喜欢玩什么,知道你最想去哪儿,知道你为什么去云南。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你最近的动态和心情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有,那次相亲会为什么要故意捣乱,拆我的台,坏了我的人生大事。”
“上次的相亲会实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认识那个男生的朋友及他的前任,听他们说那男生就是一花花公子。我怕你不听我劝,又怕你受伤才那样做的。至于为什么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想就这样陪着你,给你时间走出那段情伤,不想给你压力。”
欧阳突然鼻酸,眼角流出了泪,不知是海边的风太大,还是被苏起感动了。
鹅毛雪花飘了起来,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欧阳带着哭腔回了一句:“苏起,你真的病的不轻。”
过完年后的一个月,苏起向欧阳求婚了。他包下了他们常去的一家电影院的一间。巨幕上放映着在云南偷拍的欧阳的各种照片,台上放着一对蒙奇奇,那是苏起看见欧阳在丽江机场很喜欢,后来悄悄买下的。苏起的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沓卡片。这些卡片总共200张,是认识半年来苏起每天手绘的。每一张上面都有两个形态各异的小人,他们或牵手,或拥抱,或亲吻,旁边都有一行中文“嫁给我吧,美少女”,一行英文“marry me!”
欧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脑海里循环着那句“苏起,真的是有病。”
苏起已经单膝跪地,满眼含泪:“我的美少女,从在去往云南的机场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应该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后来的行程里你一直闷闷不乐,我一直想逗你开心,可结果却适得其反。美少女,今天我要告诉你,也请你永远记住,我18岁的少年就是爱你的牙尖嘴利,就是爱你的小暴力,就是爱你高冷的范儿。不管你什么样,我都爱你。不管今后怎样,我一直都在。你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美少女。嫁给我吧,我的美少女。”
欧阳没有回答yes或no,她偏了偏头,嘴角微微上扬,笑中带泪的说:“苏起,你真的病入膏肓了。”
以这篇小小说献给那些依然在追爱路上的小伙伴们。新的一年了,祝愿你们都能有好的归宿。要永远相信爱情,相信总有一个人就是爱你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