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19 你也喜欢下雨吗?

今天,雨在北京落了一天。她是从苏州飘来的吗?苏州今天,下雨了吗……

我是今年梅雨季突然喜欢上的雨天。

从前你若问我,最喜欢什么天气,我大概会无言以对。晴天、阴天、雨天,我好像没有特别的偏爱。喜欢晴天的明朗,有时又想躲避它的热烈;喜欢阴天的安静,有时又压抑得喘不过气;喜欢悠闲时落雨,不合时宜的雨又可恨。曾经我还遗憾,为什么我这么没有个性,有个性的人都该是有偏爱的,我想。

一个人的偏爱会成为他的符号,会让他与众不同,譬如你看到蘑菇,便感觉到潮湿的空气,甚至于好像指尖已经触到一块温润的木,划过粗糙的表面,木屑残存在皮肤上。蘑菇便不再只是蘑菇了,它成了一次相识相知。又譬如,你在梦中行至一间院落里种有竹子的朴素房屋,灶台上文火慢炖着,飘来一阵肉香,怎会不期待转身看见一位苏东坡呢。

而我和雨天之间,联结是孤独。我喜欢上雨天的时候,是我喜欢上孤独的时候。

说回今年的梅雨季,正值暑假,疫情反复,居家看书。这个暑假其实,有些五味杂陈,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感情上的困扰,总之都是要我一个人去面对的事情。卧室有个飘窗,在上面看书很惬意,窗子靠南,刮北风时开着窗也不会淋到雨,但又像置身雨里。于是一下雨,我就粘在了窗边。雨凉丝丝的,落到窗台上,发出细微的响声,连续不断,唯有当某滴雨落在了心头,叮咚一声,世界就悄无声息了,只剩下涟漪和我的思绪一圈圈漾开。

因为雨的存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大了。陌生人不再能擦肩而过;平日不愿打招呼的人,压低伞就可以若无其事地走过;好朋友同行,也得隔着两半伞下的空间,至于共撑一把伞的恋人,就取决于此二人是否你侬我侬到置外界于全然不顾的状态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认为雨天是适合一个人的。动画片里表现下雨时,总会围绕着雨下的物体画出一圈雾蒙蒙的描边,是雨滴落下又四散弹开交织形成的。这层描边是雨赠的礼物,她替你围出了一个不被打扰的小世界,你浸润其中,自得其乐。

可雨偏偏能又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两人若是心灵契合,能互相陪伴享受孤独,共同走在雨下或是在某处赏雨,不说话便胜过千言万语了。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院子

傍晚,细雨落在叶上

我们站着

握着自己的伞柄

伞很重,但雨滴是轻快的

叶在落它的泪水

风在挥它的汗水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仿顾城《门前》)

宫崎骏的电影《岁月的童话》里,小男孩在落日下问:“阴天,晴天和雨天,你最喜欢哪个?”小女孩愣住了,影子拉长了,男孩低下了头,她回答:“阴…阴天。”击中了。男孩立马笑了起来:“我也一样。”原本互不相识,却突然有了某种心灵上的相通,无须多言,简单纯粹。

返校后,常在图书馆自习。图书馆内有一方小天地,今年新添置了秋千和桌椅。雨在北京不算是常客,每次下雨我都喜欢带上一本书去到那里坐上一会,平日里人满为患的秋千此时常常是空的,我便更喜欢。大多数时间我很享受一个人独在小天地的时光,有时也会在对面秋千吱呀响起的时候心一动,从书上移开目光,抬眼又见一人,忍不住想问一句:“你也喜欢下雨吗?”

我就这样偏爱着雨天,等待着雨天成为我的符号。

我会希望突然落雨时,你能想起我,想起我喜欢下雨。

我会希望你知道我去了小天地,在那里听雨。

我不告诉你,但你知道我在。

雨就是我们的暗号,也是我们的秘密。


《岁月的童话》宫崎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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