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世界成长

当家被更多人改叫为老家时,家就已经回不去了。

当漂泊在外,每次回到老家,心无慰藉时,家就已经回不去了。

等年长以后,返回家乡一次,老房子背后的小河,业已填平,水泥路也把土道湮灭,随之湮灭在尘土中的还有家。

即使县里新盖了很多楼房,但街道上年轻人很少了,学校里面是从乡下来的孩子,乡下人口空了,县里的孩子很多去城里读书了,所以街道上行走的大多数是中年人。

这是很怪异的一代人,我小的时候,学校里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我在青春岁月离开那里时,它们还在。但我在城中待到了中年,学校里的树被砍伐了,两边光秃秃的,连个树墩子也没有留下,这同县里的中年人一样,县变老了,不复年轻。

我在城市里,努力健身,厌弃油腻的中年男人,但回到老家,所有的发小都大腹便便,对自己大生化数值了如指掌。

于是,老家的县和老家的人,都已经不能再给人安慰,除了县上方的那片天空,明显比南方更高一些,也不会降下细细的雨丝,只会一阵急雨,也不会有散不尽的雾气,依然艳阳高照。

我在外埠生活的年龄,快超过在老家生长的年龄了,但还是不适应外埠,这边的幼儿园,一个小孩一上午必须喝完一大杯子的水,在老家绝不会像流水线生产一样硬性浇灌一株未来的花儿。如果我小时候,连喝水也被老师规划好,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当我有了一把年龄,却也觉得这样做更科学,但在这件小事上,我就已经找不回我童年的感觉了。

从来不是老无可依,而是心无所依,人长大了,却再也找不回他成长的那方世界,又在某一个地方,变成了下一辈人那方成长世界中随意的一个点缀。

还好一切都变了,天空还在,太阳直直的照射下来。我终究只是在这方世界成长,只是在等待归回那永恒的家乡。

他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圣经·马太福音》5:4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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