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地铁的门打开，人群蜂拥而下。仅仅在那一刹那，她就从被汗臭充斥的污浊空气中辨识出那熟悉的香水味。

她下意识地回头向乌压压的人群中探寻，面对的只有一个个相似的背影。

她想起曾经告诉他，这款香味闻起来总觉得带着一丝挑逗，能够撩拨她欲望的神经。

那时候的他们仍在享受浅尝辄止的爱情，亲吻后的眼神亮如星辰。

那时候的她畏惧极度的亲密。敞开的心扉以赤裸的姿态迎接外来人，是多危险的事情。

可是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在这拥挤熙攘的车厢里，过往的一点一滴慢慢被描绘成清晰的画面。

是啊她仍旧记得，是何时开始丢失了自己。是从那一个夜晚开始，她选择了将他融入自己的生命里，选择了放弃对自己的掌控。

每当想起这些，她便觉置身那一夜，滚烫的热流都流往幽暗的深处，在身体里叫嚣着；便觉得身如浮舟，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冰冷的潮水一层一层地涌来，撞击着她最柔软的地方，将她推向不可知的地方。她躺在那里，很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抓着他的头发。她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自己随波逐流。

恍惚中她看见丢盔卸甲后的鲜血，她听见自己不由自主地呻吟。

她心里没有挂念过去，也没有想着未来。她只是感受，感受撕裂的疼痛和二十年来封闭的欲望。

仍在喘息的男人轻轻摸着她的额头。他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真好，这样真好。

可她望着他，却像望着遥远的海岸。她知道有一些改变正在发生----这样的改变是不可回撤的，也知道所有颤动都有停息的时刻。她最终将被潮水覆灭。

她闭上眼，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下。

原来在那一个夜晚，她已经预见了故事的结局。